第二天的晨光，带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清冽，穿透薄雾，均匀地涂抹在洛城的屋顶和街道上。
林晚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唤醒。
自从昨天得知上官清妍回来。
复杂情绪的搅得他心绪难平。
他换上运动服，尝试用晨跑这个不二法门放空思绪。
双脚规律地敲击着路面，清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试图将那份烦乱一同呼出。
跑过熟悉的街角，热气腾腾的早餐店刚刚开张，他停下脚步，买好了妹妹最喜欢的那家小笼包。
昨天答应过要带她一起去见上官清妍。
林晚自然没忘。
他拎着还烫手的纸袋，脚步轻快地走向洛城医院。
清晨的医院走廊已经有人走动，消毒水的味道被窗外涌入的新鲜空气冲淡了些许。
他先拐去主治医生办公室确认一下妹妹的身体状况。
“林绾绾吗？暂时情况稳定，下一阶段治疗前适当出门活动没问题，注意别太劳累，别剧烈运动就好。”杨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
林晚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
穿过长长的、铺着米色地砖的走廊，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绾绾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像一株安静的小白杨，正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微微探着身子，专注地朝大门方向张望着。
晨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带着一种易碎的美丽。
等哥哥来。
是林绾绾在苍白医院里，为数不多值得翘首以盼的、带着暖意的期待。
除此之外，等来的就只有苦涩的药物和手术。
林绾绾眼角的余光忽的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两眼放光。
她站起身，小跑着迎了上来。
“早上好。”
林晚笑着用手语表达。
他把热乎乎的纸袋递过去。
林绾绾接过袋子，熟悉的小笼包香气让她满足地眯了眯了眯眼。
“大早上挺凉的，也不知道多穿点。”林晚的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责备。
林晚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软糯外套，抖开，披在林绾绾单薄的肩上。
接着，他又拿出一条鲜艳的红色羊绒围巾，仔细地、一圈圈地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两人回到熟悉的病房。
林绾绾坐在床边，一口一个吃得香甜，脸颊微微鼓起。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什么，把纸袋往林晚面前推了推，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
林晚摆摆手，笑道：“我吃过了。”
林绾绾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眼底却飞快地划过一丝狡黠的光。
她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林晚坐好，乌黑柔顺的长发瀑布般垂落下来，发梢还带着刚起床的蓬松微卷。
林晚看着妹妹背过去，心领神会。
他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取出那把陪伴了妹妹多年的桃木梳。
他走到她身后，动作轻柔地拢起她的长发，从发根开始，一下，又一下，无比耐心地梳理着。
梳齿滑过柔顺的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林晚看不到，背对着他的林绾绾，此时此刻，白皙的耳根早已染上淡淡的粉色，一直蔓延到小巧的下巴。
梳顺了长发，林晚的手指灵巧地穿梭，温柔地将发丝分成两股，熟练地编成两条松松的、带着少女气息的马尾辫，末梢用两根简单的素色发圈系好。
“好了。”他放下梳子。
林绾绾这才转过身，眼神亮晶晶的，举起小本子:
【好看！哥哥编的(◦˙▽˙◦)】
“当然，毋庸置疑。”林晚昂头挺胸。
收拾妥当，两人踏出了医院大门。
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温暖却不炽烈，天空是澄澈的蓝宝石色。
微风拂过，带来初春特有的、混杂着泥土和草木萌芽的气息。
两人并肩走在城市的人行道上。
林绾绾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步伐都带着轻快的雀跃。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林晚。
脸上还带着点刚才梳头时的红晕，却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林晚的臂弯。
少女柔软的身体靠过来，手臂环抱的力度带着全然的依赖。
林晚的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间，隔着不算厚的衣物，他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胸前那微微起伏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林晚的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
他这才恍然意识到，那个曾经需要他牵着手才能过马路的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林绾绾如今身高已近165公分，身形纤细却不失少女的玲珑曲线，双腿修长笔直，站在阳光下，美丽得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一股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
林晚暗自思忖：或许，自己真的不能再把她当成那个可以随意揉脑袋、抱在怀里哄的小孩子了。
林绾绾是个大姑娘了。
林晚下意识地、带着点不自然地，尝试轻轻把自己的手臂从林绾绾的环抱中抽出来。
林绾绾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不满地抬起小脸。
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用力地箍着他的胳膊，身体也贴得更近了些。
那份属于少女身体的柔软触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不容忽视。
“绾绾……”林晚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声音也有些发干，他放慢语速:“你抱得太紧了。”
林绾绾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扇动，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仿佛真的没读懂他的唇语。
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故意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了一下，身体也跟着微晃，胸前的雪白不可避免地在他手臂上蹭了蹭。
林晚心中警铃大作：“我纯洁的妹妹怎么这样了？！”
一股强烈的罪恶感瞬间攫住了他。
林晚连忙在心里默念：龌龊！太龌龊了！这是绾绾啊！是相依为命的妹妹！是他在世上仅存的家人！她只是习惯性地依赖亲近自己罢了，自己怎么能……怎么能往那种方向想？
林晚想起两人父母刚走的那段日子，巨大的悲伤和恐惧笼罩着他们。
多少个夜晚，唯有两个人挤在同一个房间里，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才能获得一丝安眠。
那份根植于患难与共的亲密，早已超越了血缘，成为了支撑彼此活下去的支柱。
一定是习惯了，对，只是习惯了而已。
林晚努力压下心头的异样，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他们走进了城市中心的一座公园。
道路两旁栽满了樱花树，此刻正值盛放，粉白的花朵如云似霞，层层叠叠地堆在枝头。
微风拂过，无数花瓣便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一场温柔的粉色雪。
林晚刻意放缓了脚步，想让在医院闷了许久的妹妹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春光。
花瓣落在林绾绾乌黑的发顶、肩头，落在她红色的围巾上。
林绾绾仰起脸，伸出手去接飘落的花瓣，脸上绽放出纯粹而明媚的笑容。
林晚看着妹妹开心的样子，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公园里并非只有他们。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过，青春洋溢的笑语声给这静谧的花景增添了勃勃生机。
公园里有一条被樱花笼罩的石阶小路。
这条路，林晚太熟悉了。
初中的三年，他无数次踏着晨光或暮色，走过这条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三个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身影映入眼帘。
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正肩并肩地走着，有说有笑，其中短发男生还蹦跳着去够低垂的花枝。
阳光透过花隙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青春朦胧的轮廓。
林晚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脚步不自觉地顿住。
一阵带着花香的微风旋起，卷起漫天飞舞的粉白花瓣，视线在纷扬的花雨里变得有些模糊。
就在这花意迷离的瞬间，前方那三个说说笑笑的青春背影，仿佛被按下了某个神奇的按钮，骤然与林晚记忆深处的影像重合、叠加。
同样是这条樱花盛放的小路，同样是清晨的阳光。
同样是三个穿着校服的身影。
【哥，这是谁？】
林绾绾举起小本子，好奇的打量林晚旁边的漂亮女生。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夏清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