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作战之章 —— 陷阱与脱出

作者:德拉伽赛斯 更新时间:2025/6/10 20:59:13 字数:4338

他们没有再找旅馆落脚。

在黑港这样的地方,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反而容易被盯上。流动,才是安全的选择。

夜鸫早已在黑夜中不见踪影,就像她的名字那样,不知是飘然离去,还是早有退路。琉拉了拉斗篷,看着怀表:“还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啊……我睡了好久。”

她的声音还略带一丝虚弱,伊涅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一片区域。

黑市。

趁着夜色最深的时候,黑市的交易也最热闹。流浪巫师、落魄佣兵、失势贵族的影子和伪装身份的海盗挤在狭窄巷道里,光与影交织出一场噩梦般的盛宴。

“走吧,”伊涅斯说,“去看看黑市那边有没有情报贩子。”

他低声补充:“我们知道灰塔在北侧……可我一路上也没见过一座高塔。说不定‘灰塔’只是个代号。”

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吧。不过你别忘了,我们还没钱。”

“我知道,”伊涅斯苦笑,“所以我不会轻易开口买情报……但说不定我们可以‘交换’点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腰侧隐蔽的位置,那里装着他残余的装甲碎片。或许,这些秘银,也能成为一次不对等但有效的谈判筹码。

他们披着夜色,走入黑市的腹地。灯光晃动,人声嘈杂,每一个笑容背后都藏着利刃。

“这里才是黑港的真正心脏,”琉小声道,“看看我们能不能撬开它的一块鳞片。”

第一缕东方曙光划破了海面,黑港的天空泛起晦暗的青灰色。随着光线渐亮,黑市也像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溃散,各色身影仓皇收摊、遁入巷道,仿佛一夜间从未存在。

伊涅斯和琉站在逐渐冷却的街口,一无所获。

他们确实找到了几个自称懂魔法的炼金术士、巫术占卜者甚至还有几个披着破袍的流浪咏唱者,但一问“灰塔”,不是笑而不语,就是立刻转身离开。

但至少,他们确认了一件事:灰塔确实存在,并且不是一个空壳组织——它在黑港拥有自己的产业链,有一整条从地下拍卖、港口走私、到法术制品流通的灰色生态。

势力强大、行动低调、掌控隐秘。

“它像根扎在黑港深层的刺。”琉低声道。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黑市的时候,琉忽然停住脚步,低声道:“别抬头,别回头。”

“怎么了?”伊涅斯微微侧头。

“有人在跟踪我们,一个戴着灰塔戒指的人。”

“你确定?”

“刚才他在盯我,眼神像刀一样,等我转头就藏回了人群。知道夜鸫的跟踪之后我特意留了个心眼,看会不会有其他人来跟踪……没想到这么快。”

伊涅斯没有立刻回应,他眯起眼看向晨光的尽头,脑中已经快速转动:

他们现在没钱、没线索、甚至连一个可靠的盟友都没有。但如果那个盯上他们的人真是灰塔的人——那么这就是一个机会。

“引蛇出洞。”伊涅斯缓缓吐出四个字。

琉挑眉:“怎么引?”

“我们去一个‘值得埋伏’的地方——得是他们觉得我们要‘见人’、‘做交易’、或者‘交东西’的地方。他们要是想动手,就一定会上钩。”

“那你打算怎么演?”琉看着他。

伊涅斯勾了勾嘴角:“我们就演一场‘交易失败、意见不合、准备分道扬镳’的戏,最好还能大吵一架。然后你假装生气离开,我一个人留下,身上还背着点‘东西’。”

“你想把自己当诱饵?”

“他们盯上的是我,把你留下,他们会追的也是我。”伊涅斯做了个戏精般的手势。

琉盯了他几秒,叹了口气:“行吧。你要是被打死了我可不负责。”

“我就当你这是关心我。”

“……你想多了。”

他们迅速往东港方向走去,那边靠近旧仓库区,隐蔽、废弃、视野复杂,正适合演出这场小小的‘交易剧目’。而幕后注视他们的那双眼睛,也悄然跟了上来。

他们走进东港边缘的一座废弃仓库,黎明将港口照出铁锈般的色泽,风带着潮湿和机油味吹进来,仿佛在为这场戏剧低声伴奏。

琉站在仓库一角,双手抱臂,怒气冲冲地说:“我陪你走这么久,命都丢了几回了,一个装甲碎片都不给我?”

伊涅斯皱眉,转过头去:“那是秘银。你知道这东西对我意味着什么。”

“所以我才想研究啊!”琉咬牙,声音压得低而狠,“你身上的装甲有生命,它在自己进化——你难道不想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想让你碰它。”伊涅斯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信我?”琉咄咄逼人地逼近一步,“我陪你走这么久命都快丢了几回了!”

“不是不信,是不想。”他冷冷看她,“你自己跟来的,不是我求你。”

空气凝固了一瞬。

琉眼圈都红了,狠狠瞪着他:“好啊,那你自生自灭吧。”

她甩头就走,脚步声在仓库空旷的地面上格外刺耳。

伊涅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这番话带了多少真情实感,但知道如果计划失败,这场争执恐怕会变成他们之间真正的裂痕。

但此刻,他只需要一个观众——那个隐藏在阴影里的观众,灰塔的眼线。

他知道,对方一定听见了。

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秘银的存在已经暴露,同伴离心的假象也已种下。

接下来,只等对方咬钩。

出乎伊涅斯的预料,灰塔的人比他想象中要急躁得多。

咒语如水银垂落,符文在空气中凝固成墙。灰塔术士围成半圆,低声吟诵,戒指闪烁着微光,将他们体内的魔力牵引为一堵逐渐逼近的结界之幕。银蓝色的符咒墙壁如实质之物,带着迫人的压迫感向伊涅斯步步推进。

琉刚走到仓库门口就被这堵“魔力墙”硬生生挡了回来。她皱眉看着那群黑袍人:“动作真快啊,这帮人是早就盯着咱们了。”

“走不了了。”伊涅斯眯起眼,看着那些闪动的戒指和他们脚下交错的符咒构图。

琉拉开咒具箱,一边调整机关结构一边低声说:“这是‘意志构筑型结界’,靠蛮力破不开。除非你能干扰他们的意志共振……”

伊涅斯没说话。他抬起右手,望着自己泛着淡光的手甲。

如果我有一把剑,能劈开这堵结界,它该是什么样子?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道银白的光芒,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把武器,而是像水银流动,又如寒霜凝晶——纯粹的意志与魔力交融的形体。

啪。

一声轻响,他睁眼。

他的右臂上,一柄剑在装甲的引导下缓缓生长——不是金属,也不是火焰,而是一种近乎“梦境般”的存在。细长、锋锐、无声,一缕缕魔力咒文在剑身浮现又消失,像呼吸般有节奏。

琉瞥了一眼,轻声道:“你能做到啊……”

“这不是装甲给我的。”伊涅斯声音低沉,“是我想要的,它就回应了。”

他抬起剑,脚踝的喷口亮起银光,一股推进力轰然爆发!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一道白银闪电冲出!

“让开!”

剑刃划过结界,原本坚固的咒语墙在那一刻像布帘般裂开,一道细长的空隙在光芒中咆哮。

几名术士吐血倒退:“他竟能破界?!”

琉抓准时机,猛地将手中几颗“反律干扰弹”丢出,球体在术士之间剧烈震荡,发出尖锐的共鸣声。魔力共振立刻紊乱,那堵原本还在恢复的咒墙瞬间崩散大半。

“走!”琉一跃跳上伊涅斯的背,一只手已经开始准备第二轮干扰器,“这次我可不会拖你后腿。”

伊涅斯几乎没有回应,只是脚下喷口再次开启,带着琉一个斜跃从破碎的符文墙中突围而出。

身后,灰塔术士仓促追击,却被琉甩出的一颗“烟幕伪影弹”所惑。

只见一道模糊的幻影从后门冲出,黑袍术士们立刻扑上去,直到追到巷口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团光影构成的假人。

而真正的二人,早已悄然从侧墙的小裂口遁入夜色。

他们的影子融入破晓前的阴影,而身后的术士仍在满街搜索。

琉靠在伊涅斯肩上,悄声说:“我觉得你已经不仅是‘穿着盔甲的少年’了。”

伊涅斯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逐渐消散的光剑。

那是秘银的意志——在回应他。

风还带着清晨未散的潮气,黑港的街道逐渐从沉寂回归无尽的喧嚣。伊涅斯和琉绕了几个街区,钻进一间废弃的钟楼里,才终于停下脚步。

天刚亮,钟楼顶上透着灰白的光。

伊涅斯坐在墙边,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那里曾生长出那柄银白的剑,如今却只剩下泛着微光的装甲零件。他的手微微颤着,似是被刚才的力量耗尽了全身气力。

“我们到底……是不是走错一步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

琉正绑着小腿上的伤,一只眼看向他,没吭声。

“从遇上那个夜鸫开始,麻烦一个接一个。灰塔盯上我们,仓库里差点命都搭进去……如果我早知道黑港会是这种局面,也许就不该来了。”他攥了攥拳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更不该让你跟着我,琉。”

琉“啪”地系上最后一个扣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把我当什么?你一个人能处理这套装甲?你能比我了解机械?你能识别这城市里谁是情报贩子、谁是巫师?”她叉着腰,一只眉挑得老高,“别拿‘不该带你来’这种话做借口。我们走到这一步,是你我都决定的。”

她看了他几秒,才慢慢坐下。

“是危险。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她顿了顿,“你今天做出的那把剑,是你自己造出来的。不是从装甲继承的,不是别人帮你设计的,是你自己的魔力变形。你在用它回应你自己的意志。”

伊涅斯垂着眼,没说话。

“我呢?我已经能根据灰塔术士的法术节奏快速干扰。你记得我们刚出村那次,我连对付几个土匪都要用半天机关。”琉望向晨光熹微的天际,“我们两个都在变强,不是吗?”

片刻沉默。

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缓了些:“你觉得现在是不是继续追查灰塔的好时机,我没意见。你要撤,我也不说什么。只是,咱们现在是少数真正见识过灰塔真面目的人。”

“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是会把人困死在结界里、把魔力当武器用的杀人犯。”她目光锐利地望向远方,“但也没有那么神乎其神的。”

伊涅斯终于抬头。

“所以我们要不要继续和灰塔纠缠下去?”琉问,语气坦然,“还是说——先撤,等下一次更有把握的时候再回来?”

钟楼内寂静下来,只能听见钟摆残破的节奏,还有远处的海浪声断断续续。

伊涅斯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残存的魔力在微微颤动。

他想起亚勒院长意味深长地说出他的全名,想起那些身着黑袍却冷血无情的术士,也想起自己心中召唤出的那道剑锋。

那不是盲目的反应,而是某种选择的回响。

他睁开眼,眼中多了些光。

“我们先撤,”他说,“但不是逃,是为下一次准备。”

琉笑了笑,站起身,拍拍手:“那就好,至少还能捡回条命。”

她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被追着跑的小子了。”

伊涅斯一言不发地坐在旧木箱上。

伊涅斯抬头,眼神阴沉:“去找希露·维埃拉。她可能知道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琉挑眉:“你不是一直对学院派半信半疑吗?”

“是,”伊涅斯点头,语气冷静得像一块石头,“但我越来越觉得,灰塔不是冲我来的……他们冲的是我身上的某种东西。秘银装甲不是重点,是我。夜鸫也说过那句话——‘不要相信血脉者’。我现在连自己是不是血脉者都不确定。”

琉放下手中的工具,皱眉:“我们去哪找希露?上次她只是路过奇里乞亚,连学院都没说是哪来的。现在都半个月过去了,说不定人早飞哪去了。”

“所以我们回奇里乞亚看看,”伊涅斯语气坚决,“至少那里可能还有她们留下的痕迹。总比在黑港这鬼地方等下一波灰塔的人来得好。”

琉耸耸肩:“我听你的。但回去路上要小心,他们不一定甘心放我们走。”

伊涅斯淡淡地应了声:“他们越不甘心,我就越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他们收拾了简陋的行囊,避开黑港港区的巡逻队和灰塔的眼线,从一条南侧的走私小路悄然离开,踏上了回奇里乞亚的旅途。

旅途中,他们都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琉在每个休整的夜晚都反复检查装备,伊涅斯则开始尝试感知体内魔力的流动——那种近乎本能的流动,如今在他心里越来越像是一种陌生的回声。

黑港,留下的不是战斗的痕迹,而是一个更深的谜团。

奇里乞亚,也许能给出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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