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尔惬意地躺在床上，布满茧子的双手枕在脑后。想到这一路上的收获，他不自觉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渗人的笑。
他本是奥兰特军队中的一名士官，几个月前遵从皇帝的命令奔赴前线。就像大多数第一次经历战争的年轻人，他也单纯地认为，这只不过是一场简单的游戏，一场抢夺军功的游戏。
但当他真正踏入战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彻彻底底。前线的战争根本不是大人物们描述的那样，只需要动动手就能捞到大把的军功。
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大批骑兵在战场上肆意冲撞，挑飞一个又一个士兵，腥气弥漫在空气里，下雨的时候和着排泄物的气味涌进鼻子，险些熏得他没了嗅觉。
不过相比于法师老爷们的法术轰炸，骑兵的冲锋倒显得仁慈了很多。毕竟当大片大片的法术轰然砸进人堆的时候，连留个全尸都成了一种奢侈。
伊瓦尔从怀里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铭牌来，那上面刻着他的名字以及编号，是军队用来识别身份的重要物什。
他冷然一笑。现在，这东西已经没用了。
在某一次被长官命令冲锋时，忍无可忍的他带着手下的士兵发起了叛乱。杀死让他们无意义送死的长官，抢走一批送往前线的武器，最终，他带着剩余的弟兄们远远地离开了那片地狱般的战场。
他们当了逃兵，更确切地说，是叛徒。
不过那又怎么样？要怪就去怪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发起这该死的战争。他和兄弟们，不过是想活命而已。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那里挂着一副显眼的盔甲。这也是从那批补给里找到的稀罕物，据说是前线某位大人物的配甲，哪怕现在沾染了些许暗红色的血迹，依然不妨碍它面对普通刀剑时卓越的防御。
恐怕得知自己保命的东西被抢走的时候，某个人一定会为此着急到跳脚吧。
他嘲讽似地一笑，伸手在床边摸索着。没一会，他坐起身，掏出个盖的严严实实的铁盒子。
伊瓦尔竖起耳朵，屋外并没有可疑的动静。于是他小心地打开那盒子，露出里面一片金银交织的灿烂。
他把手埋入盒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抬起手，那片片的璀璨顺着指缝落下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啊……科伦的味道。”他把脸埋在双手中，一脸的沉醉。
自叛变以后，他们一路逃跑，从奥兰特西北一路跑到东北，沿路劫掠了大大小小的村庄与商队，最后在布尼克尔附近停下。
这盒子里，便是这几个月以来通过劫掠积攒的金钱。只需要杀几个没什么本事的商队护卫，或者低贱的村民，就能获得大把的钱财。
这可比当兵舒服太多了。他咧咧嘴。
不过说起来，在他们逃跑的这段时间，还有一个神秘人找上了他。
那人交给他一个小瓶子，说是暂时提高力量的药物，出现什么解决不了的危机时就服下一粒。
虽然不知道被这种角色看上的原因，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神秘人的馈赠。毕竟按照神秘人的说法，他不需要付出什么，原来是怎么做的，现在就还怎么做。
想起自己服下那些药物后获得的惊人力量，还有手下畏惧的眼神，他几乎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
“咚咚咚。”
伊瓦尔一皱眉，平复下情绪，小心地把盒子放回原处。
“谁？”
“是我，头儿。”门外传来亲信的声音。
伊瓦尔眉头舒缓开来，“不是说没事别打扰我吗？”
“头儿，您是不是忘了带回来的那姑娘了？”亲信在门外说道。
伊瓦尔一拍脑门。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打开门，露出门后一脸无奈的亲信。
“她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亲信点点头，转身带路。
“早上好，头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营地里，时不时有人走过来打着招呼。
伊瓦尔笑着回应。他扫视一遍营地，当初带着七八十号兄弟逃离军营，到在只剩下四十余人。
不过为了科伦，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金钱和权力的滋味，犹如夏日里甘甜的水果，亦或者寒冬中温暖人心的火炉，只要拥有过，便再也难以舍弃。
“头儿，到了。”亲信突然停下，回头说。
越过他的肩膀，伊瓦尔看到前些天掳来的少女，此刻正蹲坐在木笼里，一副无神的样子。
他舔了舔嘴唇。现在，除了金钱与权力，就连差的女人也要补上了。
这才叫生活，之前在军营过的都是什么狗屎日子！
又在内心狠狠地唾弃了一遍曾经的冷血长官，伊瓦尔这才面带笑容看向那个中意的少女。
未经打理的凌乱长发披散在肩旁，曾经明亮的眸子此刻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但即使这样，透过脸蛋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一位绝佳的美人胚子。
“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你又何必受这些苦呢？”他走上前，勾起少女的下巴淡淡说道。
“别用那种语气叫我的名字，真让人恶心。”笼中的少女拍开他的手，一脸嫌恶。她的声音沙哑，像是久旱的旅人一般。
“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伤心。”伊瓦尔接过亲信递过来的纸，擦擦手。“明明我给你开了那么好的条件，老实接受对大家都好。”
“用身体换一个成为你老婆的机会，这样的条件真亏你能说得出口。”她冷冷道。
“但只要你同意，就能拥有我所拥有的一切，多么让人心动啊。”他微笑着说。
“人渣。”少女啐了一口，别过头不看他。
“唔……你这副态度，有点难办啊。”伊瓦尔假装为难的样子，摸着下巴。
“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放了我和大家。你是不可能得逞的！”
“真是这样吗？”伊瓦尔眯起眼。
看着男人的表情，少女心中突然涌现起不详的预感。“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嗯……让我想想。”他做出思考的样子，片刻，恍然大悟地拍拍手。“有了，这还要多亏了你提醒我。真可惜，我本不打算这么做的。”
“我？”
“把他们带过来吧，好戏也差不多该上演了。”男人突然扭过头，冲着身边的亲信说。
当看到被男人的手下推到面前的十几人之后，少女瞪大了眼。那是村民，布尼克尔的村民，他们都被堵住嘴，蒙着眼按在她和男人的面前。
“就是这种表情。”伊瓦尔高兴地拍手，像是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我知道你曾经去过城里学习，也见过世面，但看见这些人，你还能保持之前的冷静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那克，随便挑一个，砍一条胳膊。”
“是，头儿。”
“不要！”少女声嘶力竭地喊道。
噗呲。血液飞溅，空气中的铁锈味倏的便弥漫开。血珠溅到她的脸上，沿着脸蛋慢慢滴落，留下一道血痕。
少女一下愣住了，那是霍尔叔叔，平日里总是笑着摸她的头，还会送来她最爱吃的小蛋糕。但他现在倒在了她的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痛苦。
“看到了吗，他是因你受伤的。”男人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进她的心中。
“霍尔叔叔，因为我……？”少女瞪大眼，声音颤抖。
“没错，正是因为你拒绝了我的提议，所以才导致了这种结果。”伊瓦尔双手抱胸，站在尸体边得意地说。“而且，如果你一直不同意我们之前的条件，那这个人最后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还有他们。”他又指指身后跪着的村民们。
“不，不是这样的……”少女伸出的手无力地落下来，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男人眉头一拧，轻轻一挥手，“下一个。”
少女猛地抬头，但刀落下的速度更快，当她看清楚的时候，又是一人倒在了血泊中。
“啊……啊。”
那是菲欧娜阿姨。从小到大，她穿的衣服大都是阿姨亲手织的，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份温暖。
如果她拒绝的话，这种温暖也会因此变得冰凉彻骨吗？
“你这……混蛋。”
少女捂着头，大口喘气。她明白了，眼前的男人就是要摧毁她的精神，好把她变成属于他的玩物！
“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晚了？”伊瓦尔轻佻地一笑，继续挥手，“下一……”
“我答应你。”细微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啜泣。
“什么？”他把手放在耳边，一副没听清的样子。“声音大一点，我耳朵背。没意见的话，我就要继续喽。”
“我说！我答应你！”她突然崩溃似地大喊，声音又突然低下来，“求你……求你放过他们。”
“这就撑不住了？”伊瓦尔撇撇嘴，挥挥手示意把村民拉下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那俩人本来也不用遭这种罪的。”
但任凭男人怎么说，少女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皱皱眉，一把抬起少女的脸庞，只看见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空洞眼神。
“哼。”男人松开手，不屑地转过身。“把她送到我屋子里，记得提前洗洗。”
“是，头儿！”
说罢，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远了。
“走！”笼子打开，少女被几个山贼架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她突然挣扎着停下，定定看着某个方向。
在那里，她好像看到熟悉的人摇头的样子。
“瞎看什么呢！”山贼不耐烦地吼道。“不就是缺了胳膊吗？又死不了。快走！”
少女重新走起来，但没有人发现，在她垂着的眸子中，闪烁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
时间来到晚上，少女简单清洗了下，又换了身洗好的衣裳，来到了伊瓦尔的房间前。
咚咚。她轻轻敲门。
门打开一条小缝，看到是少女之后，才敞开了门。
伊瓦尔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欣赏似得点点头。
“你该叫我什么？”他问。
女孩低头，“伊瓦尔大人。”
“这才差不多。”男人得意地笑起来，一把揽过少女，重重地关上门。
他粗暴地将少女扔在床上，迫不及待地解开自己的扣子。
“哈哈，小美人，你终于是我的了！”
女孩紧闭上眼，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
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来。
再近点，再近点。她在心中默念，手心微微出汗。
就在伊瓦尔即将摸到女孩领口的那一瞬，突然又传来咚咚的急促敲门声。
少女心中顿时一凉。
“谁啊？”他不耐烦地问。
“头儿，出事了！快开门！”门外的人似乎很急切的样子。
男人恋恋不舍地看了女孩一眼，起身穿好衣服。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不然小心我劈了你！”他打开门，愤怒地吼道。
“真的是大事啊头儿！有人，有人杀过来了！”
“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