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黑暗剧烈沸腾,发出更加刺耳、饱含痛苦与狂怒的尖啸。
腐败的彼岸花香浓烈得令人窒息,无数重叠的、充满怨恨的哭嚎声浪般再次压向跌倒在地的苏晓。
“为什么叫她?!为什么只看着她?!”
“她是背叛者!是她抢走了你!”
“姐姐!看着我!看着我啊!”
冰冷的触感瞬间缠绕上苏晓的脖颈,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喉骨。
极致的恐惧让她无法呼吸,眼前发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放开她!!!”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尖叫,带着前所未有的、几乎撕裂声带的力度,从楼梯下方炸响。
是白璃!
尽管被记忆碎片的洪流冲击得头痛欲裂、灵魂仿佛被撕裂,
尽管那血泊中带着质问的眼神让她几乎被愧疚和绝望溺毙,
但苏晓被那黑暗之物扼住脖颈、濒死的景象,如同最原始的求生警报,狠狠刺穿了她混乱的意识。
那不是闪回!
那是正在发生的、真实的、苏晓要死了!
一股混杂着本能保护欲和极端恐惧的力量,猛地冲垮了白璃身体的僵硬。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冲向楼梯。
她手中紧握的手电筒,成了此刻唯一的光源和武器,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朝着那片裹挟着苏晓的浓重阴影挥舞、照射!刺眼的光柱在黑暗中乱扫,如同濒死的挣扎。
“滚开!放开她!” 白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恐惧与愤怒扭曲在一起。
那光,那声音,那不顾一切冲上来的身影,似乎让扼住苏晓的冰冷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阴影中的尖啸更加愤怒,但目标似乎瞬间发生了偏移——从苏晓,完全聚焦到了那个扑上来的、让它又恨又痛的身影上!
“姐姐……你终于……肯看我了?” 一个扭曲的、带着无尽怨毒和一丝病态满足感的声音,仿佛直接在白璃脑中响起。
就在这凝滞的、致命的瞬间。
被扼住喉咙、意识模糊的苏晓,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她看到了白璃眼中那纯粹的、不顾一切的恐惧——不是为了她自己,是为了她苏晓。
她也看到了那片阴影对白璃那扭曲而专注的“兴趣”。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占据了苏晓的脑海:跑!白璃!快跑!
“白璃——跑啊!!!” 苏晓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声力竭地尖叫出来。
同时,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抬起没有被完全禁锢的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离她最近、正因白璃的出现而有些愣神的李伟。
李伟被踹得一个趔趄,撞向了旁边的同学,本就混乱狭窄的楼梯口顿时人仰马翻,形成了一小片混乱的障碍区。
而苏晓自己,则借着这反作用力和那阴影因白璃出现而瞬间的松懈,猛地张开双臂,像一个绝望的拥抱,主动扑向了那片翻滚的、充满恶意的黑暗核心。
“来啊!你不是恨我吗?!抓我啊!” 她嘶吼着,眼神决绝,用自己最后的意识和身体,为白璃制造了一个微小却至关重要的混乱和阻碍。
“苏晓——!!!” 白璃目眦欲裂,看着苏晓的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只留下那声“跑啊!”的尖叫在走廊里凄厉回荡。
“不——!!!” 无边的痛苦和恐惧再次淹没白璃。
但苏晓用生命发出的最后指令,如同烙印般刻进了她的神经。
跑!必须跑!
留在这里,她和苏晓都会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的思绪和剧痛。
白璃猛地转身,不再看那片吞噬了苏晓的黑暗,跌跌撞撞地朝着楼梯下方冲去。
身后是阴影更加狂暴的尖啸和同学惊恐到极致的哭喊,但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里只有一片尖锐的嗡鸣和苏晓最后决绝的脸。
她像一颗出膛的子弹,冲出一楼大厅,冲进荒废的校园空地。
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却带不走一丝恐惧。
去哪里?哪里安全?她不知道!
只知道要远离那栋楼,远离那个……“妹妹”!
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栋如同巨大墓碑般的教学楼,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校园深处、另一栋相对低矮的旧校舍跑去。
那栋楼窗户破损得更厉害,像张着无数黑洞洞的嘴。
白璃撞开虚掩的、腐朽的木门,冲进黑暗的校舍走廊。
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比外面更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手中的铁棍沉重地垂在地上,尖端在黑暗中反射着窗外渗入的一丝惨白月光,像一滴凝固的血。
安全了吗?
苏晓……苏晓怎么样了?
那个念头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还有……那个阴影……那些闪回的血泊和质问的眼神……
无边的死寂笼罩着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她竖起耳朵,紧张地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声响。
突然——
“滴答……”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她紧握着铁棍的手背上。
白璃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猛地抬头!
只见头顶上方,走廊破败的天花板缝隙间,浓稠如墨的黑暗正如同活物般渗透、滴落、汇聚!那腐败的彼岸花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一双巨大、空洞、燃烧着幽绿色怨毒火焰的“眼睛”,在那片蠕动的黑暗中缓缓睁开,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她。
那冰冷怨毒的视线,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你逃不掉的……姐姐……
白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握着铁棍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燃起的、微弱的求生之火。
忍着剧烈的不适感,她最终迈起步伐,向随意一个方向,仍有一丝生机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