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雨，我回来了。”
推门走进病房，陆薇竹微笑着。
病房里灯火通明，洁白的灯光下，陆薇雨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床头柜上摆着一小堆不知名的药物。
陆薇竹坐到床边。
“啊…啊，姐姐？欢迎回来。”
回来的实在太晚，陆薇雨睡眼惺忪，话语里带着浓浓倦怠。
陆薇竹有些心疼，她后悔回来这么晚了。
“薇雨，下次可以不用等我的。”
伸出手，陆薇竹摸了摸少女的额头。
她从袋子里取出买来的手机。
“姐姐给你买了一部手机，姐姐不在时，你可以看小说和打游戏解闷。”
插上卡，陆薇竹把手机递给陆薇雨。
特意选择了干净漂亮的白色，从商家那要了个粉色手机壳，尽管不是很贵，但外观还是挺漂亮的。
“……其实不用给我买这些。”
陆薇雨接过手机，她呆呆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
欠姐姐的越来越多，亲情两字显然不足以让陆薇雨心安理得接受陆薇竹对她的好。
该说不愧是亲姐妹么？她们同样被道德感和自尊所约束。
“…”
陆薇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话说，姐姐今天回来这么晚是要加班么？”
比起陆薇竹带来的礼物，陆薇雨更在意她晚归的原因。
“呃。”
提到这件事，陆薇竹被噎了一下。
“嗯，打工的店里最近比较忙，所以我今天回来晚了。”
她又对最爱的亲妹撒了谎。
说起来，明明对方是自己最爱的妹妹，自己却已经对她说过不知多少谎言了。
还真是个糟糕的姐姐呢。
在心底感叹，陆薇竹有些心虚。
“嗯…”
陆薇雨定定的盯着陆薇竹，没再说话。
该说的早已说过了，她知道自己没法劝陆薇竹放松下来。
她能做的大概也只有给忙碌一天的姐姐一个拥抱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薇雨张开双臂。
“嗯？要抱我吗？薇雨，抱完就睡觉了，好吗？”
没想太多，陆薇竹与陆薇雨抱在一起。
“…姐姐…”
陆薇雨把头埋在陆薇竹怀里，她的语气有些闷闷的。
鼻尖耸动，她闻到淡淡的，薰衣草的气味。
有些迷茫，她蹭了蹭脑袋。
“怎么了，薇雨？”
陆薇竹抚摸着少女的发丝。
“你身上为什么有别人的味道？”
陆薇雨很确信，这薰衣草的香气不属于自己的姐姐。
随着陆薇雨话音落下，陆薇竹的笑容僵住了。
和白璐待在一起太久，以至于身上沾染了那家伙沐浴露的味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陆薇竹一时不知该怎样解释。
抚摸少女的脊背，陆薇竹的手指下意识用力。
“唔…姐姐？”
陆薇雨闷哼一声，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鼻音，惹人心疼。
“…”
心乱如麻，在陆薇雨看不见的地方，陆薇竹咬着下唇。
为什么自己的妹妹嗅觉会这么好？难以理解，也无法理解。
陆薇竹能做的也只有迅速编织出一个谎言，如果被陆薇雨发现自己工作的真相的话，一切就都完蛋了吧？
自己会被讨厌，妹妹可能拒绝接受治疗，以至于死亡。
陆薇竹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
“姐姐？”
陆薇雨开始催促，她想要得到陆薇竹的答案。
“身上的味道是老板娘的香水，打扫了很久卫生，出了汗。身上有汗味，所以用香水盖住了。”
陆薇竹试图搪塞过去。
一边撒谎，她一边在心底默默道歉，扯上了不该扯上的人。
“这样么，我知道了。”
好在陆薇雨没有怀疑的意思。
“辛苦你了，姐姐。”
她尽可能信任着陆薇竹，因为陆薇竹是她世上仅存的亲人。
“没关系，其实也不怎么辛苦。”
松开陆薇雨，陆薇竹摇了摇头。
“休息吧。”
把事情搪塞了过去，但还是惊魂未定，陆薇竹上了床，和平常一样在陆薇雨身边躺下。
“嗯，姐姐晚安。”
道过晚安，陆薇雨躺好，不再说话。
随着病房里的灯被关闭，视线陷入黑暗，陆薇竹咬着指甲。
“下次不能这么大意了。”
无声的言语，陆薇竹终归是感到庆幸的。
心里惊魂未定，她有些睡不着，干脆闭着眼睛畅想未来，想象未来的日子。
等陆薇雨病好，陆薇雨能够继续上学，自己能带着她游览大好河山，之后的之后，她能够看着最爱的亲妹步入婚姻的殿堂。
至于自己……陆薇竹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找到爱人了，也不可能再和谁去结婚。
在心底，她终究是觉得自己脏的，在这种情况下和人交往，难道不是对别人不公么？
苦笑着摇了摇头，陆薇竹放空思想。
陆薇竹的身旁，陆薇雨和她一样失眠。
原本的睡意不知怎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了个身，她背对盯着陆薇竹。
已经尽可能相信陆薇竹，却仍对那怪异的薰衣草花香耿耿于怀。
“…姐姐…”
一片漆黑里，陆薇雨轻声呢喃。
汗味……自己的姐姐曾经也时常带着满身疲惫回家，她何时在意过所谓的汗味了？
可，除了相信陆薇竹，自己又能做什么？自己这个身体孱弱的废物又能做什么？
痛恨着这具因重病而无比孱弱的身体，陆薇雨攥紧拳。
想帮姐姐分忧，想和姐姐一起在校园里背书，想让姐姐像幼时一样辅导自己的功课，想陪着她走遍她所有想去的地方。
再不济，也想和她一起工作赚钱，而不是躺在床上等死。
如果生命就这样结束就好了。
陆薇雨闭上眼。
姐妹二人同床异梦，想的却都是对方。
滴答，滴答，病房的窗外传来零星水声。
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
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二人很快睡着了。
…………
“哈…啊，我……我不是。嗯？”
第二天清晨，陆薇竹在一片雨声中惊醒。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一切都被发现，梦到自己最爱的妹妹骂她自甘堕落的贱人，要和她断绝关系。
“呼…呼……梦啊……”
喘着粗气，陆薇竹摸了摸身下，汗水濡湿一片床单。
“味道没有了。”
她把小臂凑到面前嗅了嗅，薰衣草的气味已经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