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芸肩并肩，二人在人来人往的道路边穿行。
夏日的天黑的很慢，时间缓缓流逝，远处的天边飘着灿烂的晚霞。
夕阳的余晖将行人的影子拖长，红绿灯不断变化，汽车跟着节奏走走停停。
城市和平常一样运转，没什么不一样的，看着人群和车辆，陆薇竹的心情没什么变化。
繁华的城市不属于她这种见不得光的人。
“…”
白芸沉默着，察觉到陆薇竹心情的低落，她将少女的手攥的更紧。
温暖和疼痛一起涌来，陆薇竹难以心安理得接受善意。
“小陆，你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她问。
“啊…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能干什么。”
仅仅只是为别人而活，原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和陆薇雨产生矛盾后，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尽管那矛盾很快就化解，裂痕还是难以弥补。
“呼…”
陆薇竹呼出一口气。
如果她的妹妹能对她更加宽容就好了。
拿出手机，陆薇竹看了眼联系人。
她仍想不出该怎样同陆薇雨解释又一次夜不归宿的原因。
“薇雨，记得吃饭。你胃不好，别点辛辣的东西。”
犹豫片刻，她给陆薇雨发了短信。
病房里留着现金，陆薇竹并不担心陆薇雨会没钱吃饭。
“你很关心你的妹妹，为什么不回去陪她呢？”
陆薇竹身旁，白芸看见陆薇竹发出的短信。
“…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陆薇竹收起手机。
“昨晚没回家，她肯定又要生我气了，看见她生气，被她冷落的滋味并不好受。”
陆薇竹低着头。
“明明关心她，但是不敢和她面对面道歉，我很可笑吧？”
和白芸一起逛街，陆薇竹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明明知道逃避只会让关系更糟，陆薇竹还是做了。
“…”
白芸沉默。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应该去指责陆薇竹么？显然不能这么做，陆薇竹已经付出了很多。
但，陆薇竹这样又是对的么？遇到问题应该逃避么？直觉又告诉白芸这也是不对的。
说到底，她一个外人，实在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对陆薇竹指手画脚。
“你只是太累了，放松心态玩一玩就好。想不通的事先抛到一边，顺其自然吧。”
白芸只说了些没营养的话。
“谢谢你。”
道了谢，陆薇竹闭眼。
肩并肩行走，走了一段时间，二人来到附近一座公园。
从鹅卵石小路穿过一片绿化带，映入眼帘的是各种锻炼设施和一片小湖。
两座木桥通往湖中心的假山，年轻的小姑娘们在假山的孔洞间打闹。
陆薇竹坐在湖边的一条凳子上，她静静的看着湖面。
在夕阳下，湖水映射出暖黄的光，不时泛起一圈圈涟漪。
湖面上，陆薇竹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
湖中的自己从人形缓缓变矮，变小，直到成为一只被圈在笼子里的猫。
弯下腰，陆薇竹伸出手，手指轻颤，仿佛隔空触碰水面。
湖中的倒影变了回来，自己还是自己。
身旁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人，白芸不知所踪。
“…”
陆薇竹沉默。
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好想…”
“好想有个可以依靠的人。”
呆呆的，她喃喃自语。
也想被人安慰，也想有人可以撒娇，也想靠在谁的怀里。
她的生日是多久？
陆薇竹只记得自己还未满十九岁，生日…好像是在秋天？至于具体的日子，已经记不清了。
陆薇竹站起身，她走到湖边，双手撑着低矮的栏杆。
有那么一刻，陆薇竹想跳进湖里。
“小陆。”
有人从身后叫她。
陆薇竹回过头。
“给，请你吃。”
白芸嘴里叼着一根热狗，双手又各拿着一根。
白芸把一个热狗送到陆薇竹眼前。
“不高兴的话，就多吃东西吧。”
眉眼弯弯，白芸的嘴里叼着热狗的样子有些滑稽，却也十足温暖。
“…”
伸出的手触及少女的内心，在少女心中刻下白芸此刻的形象。
陆薇竹愣了愣。
“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陆薇竹接过热狗。
“几块钱的东西还客气什么。”
白芸皱起眉。
她拍了拍陆薇竹的肩膀，坐在陆薇竹身边，三两下吃掉叼着的热狗，白芸遥遥看着远处的假山。
“…”
没再说话，陆薇竹也坐下来。
她咬了一口手上的东西。
肉香在嘴里散开，感受到一股暖意，陆薇竹闭上眼。
明明只是雇佣关系而已，芸姐却对自己这么好…
得到一份温暖，便想要更多。
陆薇竹有了去依靠身边人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
她不配。
“芸姐。”
陆薇竹闷闷的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小陆？”
“我们可以当朋友么？”
朋友，嗯，只是朋友就好了，当朋友就好了。
陆薇竹许久之前也曾有过朋友，不过在父母离世，自己也辍学后，陆薇竹已经很久没和朋友们联系过，她们大概也已经把自己忘了吧。
“朋友啊…”
白芸眨了眨眼。
“小陆，你不会是怕被我扣工资才这么说的吧？”
她带着点笑意，显然不是认真的。
“我…没有，绝对没有这种想法，芸姐。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
陆薇竹有些慌乱，即使被拒绝，她也不愿意被误解。
慌忙摆手，手上的竹签落下，掉落在一片草丛里。
“…我开玩笑的。朋友嘛，当然可以。”
白芸点了点头。
“…嗯，真的很谢谢你，芸姐。”
心情好上些许，陆薇竹捡起竹签，扔进附近的垃圾桶。
当朋友就够了。
老实说，陆薇竹不知道咖啡厅员工的这一层身份还能维持多久。
在宁婉和白璐的包夹下，自己迟早会被迫辞职。
如果只是店员和店主，大概辞职后也就不会有联系了吧。
眸光闪烁，陆薇竹摸摸自己的胸口。
心脏悸动着，她感到喜悦。
“唉…不要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道谢啊。”
白芸把热狗的签子精准投进垃圾桶。
“笨蛋薇竹。”
关系有所进展，白芸不再叫陆薇竹小陆。
“…”
视线被泪水模糊，陆薇竹沉默地点头。
“老是坐着也不好，走吧，我们也去玩玩。你也该锻炼锻炼，细胳膊细腿的，别到时候妹妹没出事，你自己先倒了。”
轻锤陆薇竹的背，白芸的话语里带着些调侃。
她站起身，向不远处的锻炼设施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