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无咎深呼吸几口，调整好了情绪，面无表情在牛文身边坐下。
“牛文？什么破名字。”
小声吐槽一句表达不满，他臭着个脸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重重往桌面上一拍。
“你这样的下马威，像小孩子一样可笑。是因为习惯了超然的地位身份么？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老板，并且不是只会画大饼的那种，自认为没有剥削过你，你是不是应该多少给我一点尊重？”
牧无咎冷笑一声，并不回答。
牛文叹气：“如果你实在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
“我有什么不满，你自己很清楚。”
“我向来不喜欢玩暗示那一套，通过言语忽悠别人做事，失败后轻飘飘一句我可没这么说过就把锅甩了个干净，我很瞧不起这种作风。就算有什么忌讳，承担责任本就是老板的责任，但也不一定只是最高负责人的责任。你如果不明说的话，我也只能当你是在耍脾气无理取闹了，责任也好因果也罢，还是一开始就弄明白一点比较好。”
牧无咎再度沉默。
稍微等了一会，牛文再度开口：“有什么话现在不快点说的话，等会可爱的女孩子们过来可就不好再说了呀。那么多年过去，你还要继续愤怒着踌躇不前吗？”
牧无咎瞳孔微动，眼帘不自觉下垂。
又沉默了几秒，带着点释怀，更多的是无奈，他长叹一声，收起自己那不合时宜的小情绪。
沉声问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
“如果你多关心一点你的事务所和员工，你就早该发现这个问题了。”
牛文轻轻摇头，小小刺激了牧无咎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恶趣味故意的。
牧无咎脸颊肌肉一抽，给了他一个阴狠的怨毒眼神。
“古人说，前车之师后车之鉴，哲人说，已有之事后必再有。你更喜欢古人还是哲人？”
“我没兴趣跟你打机锋胡扯。”
“如果你真的那么愤怒的话，你就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不好好珍惜的话，你会再度变成孤家寡人的啊。”
牛文说着，低头轻叹。
冥冥之中，牧无咎有种感觉，他似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像我一样。】
【见鬼，哪有奴才共情主子的！】
他用力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能不能少废话直接说重点？”
“我觉得这也挺重要的，一个好的老板也该关心关心员工嘛……”
牧无咎给了抓起酒瓶，一副“你再啰嗦老子今天就跟你拼了”的架势。
牛文耸耸肩。
“好吧，那就说点你关心的大事。侵蚀……大规模降临了。”
“什么？！”
牧无咎面色猛地一变，因为过度震惊，下意识直接站了起来。
“所以，我才可以在你的会客室之外的地方出现啊，小周也可以在我降临的时候打破壁障进入侵蚀后的空间。大概他也察觉到了什么吧，真是个好孩子啊，默默为老板负重前行……”
“打住！”
牧无咎猛地一挥手，打断他的暗讽。
“侵蚀为什么会大规模降临？”
牛文不答反问：“你到底把自己的初心忘到了什么程度？”
牧无咎一愣，久远的回忆片段闪现在脑海之中。
破碎的星球，寂静的死亡，末日湮灭……以及——
“我又失败了。”神明的叹息。
“侵蚀仍在扩散，用不了多久，另一个位面说不定就会重蹈覆辙……经验已经证明我的方法有问题，或许重病不一定该下猛药，我需要一个温和一点的方法，但我的降临……我需要一个代理人。”
如此，作为破碎星球的唯一幸存者，牧无咎在神明的帮助下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神明代理人。
“我以为……”
“你以为事务所的业务就是在努力阻止侵蚀么？”
“难道不是吗？”
“姑且算是吧。你的确拖延了侵蚀撕裂屏障的速度，但侵蚀这么容易阻挡的话，我何不自己出手呢？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
说到这里，牛文突然沉默。
牧无咎皱眉道：“但是什么？”
牛文摇头：“实验还没完成，不好下定论，先观望一下。”
“实验……你是说顾闻鸢？”
牧无咎恍然。
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神明不可轻易出手，甚至不能随意降临。不然他的伟力会导致屏障加速坍塌，侵蚀速度加快。
但是，如果舍弃掉自身伟力，走粗鄙莽夫的路子，说不定是一种可行方案。虽然限制颇多，至少增加了不少自主机动性。
牛文轻轻点头承认。
“怪不得……不能实现她的愿望其实根本只是谎言，你只是趁机拿她当小白鼠而已吧？”
牛文笑了笑。
“别胡说，我自己定下的规矩，怎么就成谎言了？”
“呵呵，我信你就有鬼了。”
“那就随你怎么想好了。不过，你都这么想了，就不要对她太排斥了，多大岁数的人了还拿小姑娘出气。”
“哼，总好过看着她被某人忽悠到死要好。”
“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可是成年人，我又没有故意欺骗，甚至都没有话语诱导，这责任得她自己承担。”
牧无咎无言以对。
曾经死去的店员，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事责任不在神明，没道理去怨恨他，虽然道理都很明白，但不代表能坦然接受。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服务员推着小车领着几个看上去很乖巧的女孩走了过来，将一杯红色的马天尼轻轻放在牛文面前。
牛文饶有兴致端起，对着灯光仔细打量了两眼。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颜色的马天尼。”
“每位鸡尾酒爱好者都会在不同的店品尝不同的马天尼，寻找他命中挚爱的那一杯。我们的调酒师忠于为顾客调配不同的马天尼，立志为顾客带来源源不断的，属于马天尼的惊喜。这是我们调酒师最新的得意之作，希望您喜欢。”
服务员微笑着鞠躬，言语之间带着骄傲与自信，牛文挑了挑眉，缓缓饮下一口，仔细品尝回味了一下，从口袋中摸出皮夹，用两根手指很骚包的夹出两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
“谢谢，味道很棒。这是小费，其中一张给调酒师，请代我转达感谢。”
“我的荣幸。”
服务员离开，几个女孩落座，刚才两人谈话的严肃气氛渐渐淡去，牛文跟女孩子聊起了时尚八卦，很贴心的为牧无咎留出了消化消息和心情的时间。
“切，一个啤酒爱好者还真会装。”
牧无咎呆坐一会，发出一句小声吐槽，端起酒杯加入到八卦闲聊之中。
像是个资深的业内人士一样，畅谈着当红女星各种不为人知的消息，从私人化妆师到定制礼服的裁缝，赛道小众而独特，引得女孩名惊叹连连，时不时发出崇拜的惊呼，使得他大笑不止，不断许下送出同款礼服之类的承诺。
气氛一时很是轻松愉快，就好像刚才那些严肃的大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将公海上的那艘游轮彻底抛之脑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