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帮忙,再加上突然的异变,顾闻鸢没能成功将珠子从喉咙里吐出来,但也没直接咽进肚子。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珠子卡在了肺部上方的食管里,影响范围勉强覆盖了口鼻的基础上,还很好的保护住了肺部,使得她不但可以自由呼吸,理论上呼吸反而还比之前更轻松了些。
坏消息就是,眼睛、耳朵受到了水压的影响,一颗珠子卡在胸口,虽然鼻子能自由呼吸,却异常胸闷气短,还要时时担心不小心把珠子彻底咽下去,又或者不小心吐出来飞走。
她感觉脑子进水不再是一句简单的吐槽,两千多米的水压通过耳朵和眼睛霸道涌入,耳腔相对还好一点,眼珠已经直接爆掉。
在此基础上,七窍是相通的或许也算一个好消息,不至于使得颅腔也直接被挤爆,她不断吐着口腔中的静水,使得新涌入的海水有个低压泄口减少了颅腔的压力。
但这也只是徒劳,颅腔的承受压力只是被降低,并没有直接消失,也没有降低到可以暂时无视的程度,甚至还得考虑感染等情况。
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素质能不能扛得住脑积水?
在本就黑暗的深海环境里爆掉了眼珠,彻底失去视力事小,但伤口被咸腥的海水浸泡,简直是痛不欲生。
在紊乱的洋流中,她除了不断吐出嘴里的水缓解压力之外,没有任何自救手段,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小周身上,但通过身体感觉到的水流来看,小周目前似乎也十分为难。
顾闻鸢现在就很后悔,从未如此认同过“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只是不小心开了个口,哪晓得就造就了现在这种几乎只能等死的情况。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尽量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挤出,只维持最低限度的呼吸需要,另外还试着放了个屁,尽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竖直,降低上升的浮力,以及与来自下方的水流的正面冲击。
总之就是减缓上浮速度,让小周能够尽快救援自己,她一手掐着自己脖子防止珠子吐出来,另一只手死死压住肋骨下方,不管能不能阻止珠子掉进胃袋,先把能做的都做好。
为此,她只能把口袋里的那颗珠子塞进了身体,双腿死死夹紧。只希望在深水之下都还有夜视能力的小周没有看到,实在是太过羞耻了。
等了好几分钟,也许没有那么久,但顾闻鸢感觉有人说过去了整整个把小时自己也不会怀疑。
一条绳子突然缠在她的腰上,顾闻鸢一开始下意识以为是海蛇吓了一大跳,立马挣扎着摆脱。
下方的小周欲哭无泪,扯着嗓子大喊,但在紊乱的洋流中声音的传播效率属实感人,传到顾闻鸢耳中的时候已经完全听不清,甚至都很难分辨出是说话的声音。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顾闻鸢立马意识到这么深的水域,再加上这么乱的洋流中,海蛇是不可能攻击自己的。
待那绳子第二次缠到自己腰上,这一次小周多用了一点力气,顾闻鸢感觉腰腹像是被车撞了一样,差点连同腹腔里的东西和肺腔里的空气全部吐了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如果她还有眼珠的话,强忍着想吐血的难受分出一只手抓住了那滑腻又温暖的绳子,因为用力过猛,指甲都嵌了进去。
小周用力一拉,顾闻鸢倒过身来以免衣服被水冲走,忍着宁可被扔进滚筒洗衣机洗上一整天的难受,只用了十几秒就被小周拖到面前抓在了巨大的龙爪里。
“你还好吧?”
小周问,顾闻鸢感觉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只以为他是被自己吓的,没有太过在意。
“呼——暂时死不了,不过……”
“别自责,就算你没出事我们也得走了。”
小周回头看了眼下方,洋流的紊乱并不止是因为他的动作,刚才他渐渐感觉到了不对,现在他静止下来,紊乱却完全不输刚才他翻身时的程度。
“下面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我们得先撤了,准备好。”
说着,他抬起一根指头盖在顾闻鸢脑袋上方,为她降低水流的冲击,顾闻鸢喊了一声,小周开始全速上游。
下面出了变故,正上方应该是不会安全了,为了防止意外,小周直接带着顾闻鸢回到了游轮,通过新风通道爬回了自己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将顾闻鸢扔到床上,小周便腿一软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顾闻鸢痛得神志不清了几秒,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听到他痛苦的呼吸声,立马顾不得自己的情况,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小周躺在地上,有气无力摆了摆手:“没事,你先躺着缓一会,我试着跟老板联系一下。”
顾闻鸢没跟电影里的花瓶一样追问不休耽误事,心中叹气一声感叹自己的弱小,恼怒于自己拖了后腿,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发誓下次一定要做得更好,至少不要成为短板。
如果自己没有受伤,就算计划因为意外不得不中止,她现在也可以守着门口进行警戒,而不是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做,还要队友额外分心照顾。
小周拉开裤口袋的拉链,拿出个半个巴掌大小的皮质小包,将用袋口的绳结扯开,用力一拉,袋口便被扩张到脑袋大小,他将手伸进去摸了摸,从中取出一个盒子,以及一部卫星电话。
他先将电话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半片无花果的叶子,约莫半个巴掌大小。
小周看着叶子,又看了看行动不能,看着像是已经死了的顾闻鸢,很是忧愁地长叹一声,轻轻将叶子取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像是进行什么精密实验一样,屏住呼吸慢慢撕小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一片,就这还感觉一不小心死多了,很是心疼的皱紧了眉,满脸心痛的将剩下的叶子放了回去。
他自己撕下三分之二左右大小一片,又将这三分之二对半撕开,一半扔进嘴里仔细咀嚼了好一会,嚼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烫,直到舌头都快感觉不到叶片渣子了才咽下,又将另外一半用手指碾碎成泥,小心翼翼涂抹在了血淋淋的左臂上。
水下两千多米,水草都见不着,他哪来的绳子救人,根本就是硬生生从自己左臂上撕了条龙筋当绳子。
这一撕,化龙的机会恐怕又变得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