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板。”
小周调整了一下呼吸,打出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了不少,电话那头的牧无咎似乎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
“还活着呢?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啊,只知道好像来了些老外想抢东西,在海底下闹出了大动静,我带着人不方便,就先撤了。”
“老外?哪个国家的老外?”
“应该是新赫利俄斯吧,他们的船我不太认识,不过想来也就那边有这个实力了。对了,顾姐受了重伤,事情有点棘手,老板你……”
“我现在正在路上。别的事你不用管了,看好她就行。”
听语气,牧无咎似乎有点不耐烦,就要挂电话的样子。
小周连忙追问:“那许小姐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歹是顾客,活都开始干了,怎么说也不能白打工,报酬都还没收呢,也看着点吧。”
话毕,牧无咎直接挂了电话。
小周将卫星电话塞回小包里,又将小包放回裤子口袋,将拉链小心翼翼拉好。
长长松了口气,心说老板早点出手的话自己哪还用得着吃这苦头,那好歹也是他前女友,咋就这么绝情呢?
当然,更多的还是心疼。
他又看了眼手里剩下的一小块叶片,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咬牙站起身来,将叶子放在掌心,用一根手指摁碎碾成泥。
“顾姐,我现在给你上药,有个事先说好,你得先答应我。”
“嗯。”
顾闻鸢有气无力回了一声,她现在疼得要死,大脑嗡嗡的像是要罢工宕机。
目前情况不明安危不定,她必须得强打精神保持清醒,若非如此,她早就美美昏睡过去,都懒得去想会不会一觉不醒。
“这药宝贵得紧,你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得还我。然后就是,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可忍着点别把药给浪费了。”
“好。”
顾闻鸢抬起眼皮,刚刚凝固了的血液被扯开,又是刺激得她浑身抽搐起来,双手死死抓住了床单,在床单上抠出几个破洞来。
小周拿起床头柜上的水瓶,倒了一点在自己掌心,混着叶子的碎泥搅拌几下,手指头沾着淡绿色的液体,先是小心翼翼在她眼眶周围涂抹一圈。
顾闻鸢先是感觉到一股令人舒适的清凉,随后液体被皮肤吸收,很快便感觉眼眶开始发烫,又过了几秒,她感觉自己上半张脸好似火烧般滚烫滚烫。
她发出一声闷哼,下意识就想甩头带动气流缓解这种灼痛的感觉,一想到小周的话,生怕一不小心把液态的药水给甩了出去浪费,又死咬着牙,指甲透过床单又嵌入掌肉里,渗出的鲜血逐渐将洁白的床单染红。
“你感觉还好吗?”小周问。
“继续。”顾闻鸢牙齿都快咬碎,微微张开嘴唇,仅舌头动了动发声,口齿不清声音却是格外坚定。
小周继续用手指沾着水,在她额头上抹了一些,又拨开她的头发,在头皮上稍微洒了几滴,然后把剩下的全部倒进了她物理意义上有些空洞,血肉模糊的眼眶。
“你在这放心缓一会,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很快回来。”
小周舔了舔自己手掌,将一些残留液体和叶渣舔了个干净,招呼一声不等顾闻鸢回答,便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顾闻鸢脑袋就好像被扔进了烧着沸水的锅里,已然是神志不清,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咬牙皱眉,用力扯着床单忍受着痛苦,坚持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在床上打起滚来。
咚的一声摔到地板上,也顾不得动静是不是太大,她又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脑袋两侧,口中不断发出无法压抑的低沉痛呼。
好一会之后,又再度忍不住的,试着用手指去触碰小周刚才涂过药的地方,似乎是想试着稍微刮下一点减轻痛苦。
她只感觉自己好像挂到了一层铁锈,那应该是干涸的血液,却并没有感觉到液体,或者什么药物存在过的痕迹,就连叶渣也早已经被她的皮肤给吸收,哪还能摸得着。
她只能继续忍受,滚到墙角,用力用额头撞着墙试图用另一种痛去冲淡灼痛的感觉,渐渐的,她再度感觉脸上有一丝清凉,伸手去摸,手指立马感觉到了湿润。
同时,她感觉空荡荡漏风的眼眶又被什么东西给填上,失去的视力也开始回归,无边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黑影在晃悠,她试着摆了摆手,确定这黑影便是自己的手掌。
顿时,她又恢复了忍受下去的勇气——如果你也失明过,大概就很能理解她刚才藏在镇定下的恐惧,以及此时的欣喜若狂。
对于她的痛苦与欣喜,小周或许曾经也感受过,但此刻早已忘了当初的那种感觉,也没太多心思去关心。
走出房间,他没有转身去找隔壁的许棠歌,见走廊上没有人,试着轻咳了两声。
不出所料的,等了一会,一个全副武装的干员从拐角出现,隔着战术护镜看了他一眼,微微偏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周走到他面前,干员默不作声转身,领着他离开。
几分钟后,小周在指挥室见到了天轨局的领队。
“第二次见面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墨知微,天轨局的副局长。”
驱散走下属,墨知微招呼着小周坐下,亲自为他倒了杯无糖黑咖。
“最近盯得紧没时间休息,只好喝这个,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拿点别的。”
“周临渊,神不在的事务所员工,工号M-D-M-00-251(M:牧,意为代天牧民,事务所最初的名字;D:旦国成员;M:monster,意为妖类身份;00:核心成员前置编号;251:第251个正式员工)。我不喜欢喝苦的,请给我多拿一点冰可乐过来,我胃口比较大。”
墨知微拿起对讲机对外边下完令,笑着对小周说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不错的名字。你是怎么进入事务所的?”
小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另一层含义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有些警惕地问。
“放轻松,随便问问而已,纯属个人的好奇。”
墨知微摆了摆手。
这时一个干员提着一打冒着寒气的灌装冰可乐敲门走了进来,还很贴心地附带了吸管。
小周没有用吸管,粗暴地思考塑料包装,拿起可乐打开拉环仰头就灌,连灌了五灌之后才打了个嗝停止下来,看着墨知微,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墨知微若有所思打量了他一会,突然蹦出句令小周毫无准备的话来:“有兴趣加入我们天轨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