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是选择留下吧。”
许棠歌纠结了几秒，低着头小声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似乎感觉自己背叛了队友，为此感到愧疚。
顾闻鸢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觉得无论许棠歌怎么选都是很正常的，因为顾闻鸢并没有把天轨局当做自己这边的对立面，甚至认为作为官方代表，天轨局可以与正义画等号，说不定许棠歌选择跟他们走她才会觉得奇怪。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许棠歌会表现出如此姿态，小周倒是或多或少能理解一点，不过也没觉得许棠歌的选择有什么问题。
他反而还松了口气，许棠歌要真跟着他们走，多了一个累赘他的压力会比较大。
只有许棠歌自己一个人觉得做错了事，独自承受着来自自己的谴责，不愿再面对两人尴尬下去，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道：
“那再见，很感谢你们愿意帮我，回去以后我请你们吃饭。”
说完，她逃跑一般退后一步，迫不及待将房门给关上。
顾闻鸢看了小周一眼，似乎想知道许棠歌为什么表现如此奇怪，小周装作没看懂她眼中的好奇，对着干员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一艘游艇上，被吊机缓缓放到了海面上，小周驾驶着游艇与游轮拉开了距离，免得游艇撞在游轮上损坏。
在已经汹涌起来的波涛上，小周站起身，用身体的重量平衡着游艇的重心，以免游艇被掀翻。
“你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我不打紧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不用管我，直接去做吧。”
“磨刀不误砍柴工，而且现在还没那么急，得先观察一会，也不一定有事轮到我们去做。”
小周摇摇头，拿起一个两个午餐肉罐头打开，一个递给顾闻鸢，一个自己直接用手将肉掏出来迅速大口吃掉，打开一桶饮用水倒上，也递给了顾闻鸢。
顾闻鸢不再矫情，很没吃相的大口吃了起来。
“能说一下具体可能是什么情况吗？我好有个预期准备。”
小周没有立马回答，注意力突然被水里一个快速游动的黑影给吸引，他死死盯着那黑影，看着它钻到了游艇下面。
“靠！”
小周怒骂一句，拿起一个罐头砸向油门手柄，游艇立马窜了出去，险些将顾闻鸢给掀翻。
突如其来的加速冲向一个浪涛，整艘游艇都短暂腾空飞了起来，再度坠下时顾闻鸢感觉屁股都砸得有些生疼，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三四米高的浪涛又打了过来，将限载人数不足十人的小游艇给整个吞没。
顾闻鸢的第一反应是用手盖住桶装水的口子，扑过去顺便降低重心，以免被海水给冲走——还好她没穿救生衣，不然以她的体重级，再怎么降低重心，在没有抓住固定把的情况下，很难说会不会被冲走。
浪头过去，几秒后游艇重新冒出水面，小周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船后，一个黑影从白花花的浪花中突然飞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咬了过来。
“放肆！”
小周怒吼一声，抬手精准掐住了袭击自己的玩意的脖子，猛地一用力，骨骼发出卡嚓卡嚓的碎响声，顾闻鸢听着就觉得脖子生疼，但那玩意却是依旧张大了嘴上下咬合着，尾巴用力甩来甩去，试图从小周手中挣脱咬断他的脖子。
“啧！”
小周不爽地加大了力道，直接将它的脖子捏成了肉泥扔到船板上，那东西又挣扎着扑腾了一下，方才渐渐安静下来彻底死透。
顾闻鸢凑近几分看了看，这东西应该是条鱼，说应该是因为这半米左右长度的生物，虽然具有鱼的基本外表，却也长着一些不该属于鱼类的东西——
如果鱼的头上长了角，它可能是长角牛鱼之类，如果它身上长了锯齿，可能是金枪鱼之类，如果它长了翅膀，它可能是飞鱼……
但如果这些东西全部集中在一条鱼身上呢？
顾闻鸢试着将这些常识中鱼类生物应该不会有的东西去掉，发现这条鱼除了尾巴是月牙形，体型比较大之外，似乎跟超市里卖的四大家鱼也没差太多，甚至严格来说尾巴也不是很特别，对于一些缺少厨房经验的人来说，大概只会当做大一点的四大家鱼看待。
“这是什么？”她有些不安地问。
小周沉默着看了一会，摇头道：“或许是海里的鱼妖，但我觉得不像……本体看着应该是蓝鳍鲹，它的攻击性也很符合，这玩意生性凶狠，喜欢群攻猎物抢夺食物，甚至敢攻击渔民抢夺钓饵。”
“那是不是意味着……”
听到喜欢“群攻猎物”，顾闻鸢有了不好的预感，看向海面。
“不好说，不过我觉得这么危险的蓝鳍鲹应该不会大规模出现。”
“如果……出现了呢？”
顾闻鸢低头看着游艇下方大片的黑影，感觉哪里不太对，缓缓抬起头朝远方看去，在远处的海面上看到了一条不太明显的“线”。
线的那头，是明亮的海水，这头，则是大片的黑潮。
她咽了口唾沫，想起一句俗语：蚁多咬死象。
就算小周变成蛟龙，看上去也扛不住那么大一片鱼群的攻击吧？
小周也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不对，贴到船舷边探出身仔细朝下看了看。
他的视力很好，足以透过数百米的水面看仔细下面的东西，甚至还能看清它们的具体轮廓。
“草！”
他再度忍不住爆粗，扑到驾驶座上驾驶着游艇驶向鲲鹏号。
幸运的是，下面的东西似乎被什么给吸引，并没有急着朝他们攻击而来，刚才那条应该是挤不进去的小卡拉米，饿坏了又抢不过其他鱼群，才大着胆子袭击他们。
两人很顺利地登上了鲲鹏号，小周立马试着起飞，不过在汹涌的海面上，鲲鹏号的巨大体型固然可以使它保持相对平稳，不至于被海浪给掀翻，但起飞也变得格外困难。
“草草草草！”
小周火急火燎连续吐着脏字，飞机好几次试着抬头都没能飞起，重重砸在海面上溅起大片大片的雪白浪花，顾闻鸢甚至开始怀疑机腹已经砸得变形甚至漏水。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建议小周拼一把，变形追上游轮跟着天轨局一起撤退，小周突然猛地用力砸了一下座椅扶手。
骂骂咧咧道：“不管了，草！”
顾闻鸢疑惑地看着他，想问他想到了什么主意，机体突然一阵剧烈摇晃。
“抓紧了！”
小周喊了一句，将飞机引擎的推动功率开到最大，用力拉起了拉杆。
狂风从飞机正面吹来，逆风前进为飞机提供了可观的升力，没一会，小周满头大汗，顺利将机头拉了起来。
好在浪涛并没有遮挡住机翼，经典的上弧下平设计借助风力产生气压差，获得了不少浮力，鲲鹏号的机腹渐渐脱离水面，如神话中化作大鹏鸟的巨鲲一般，好风凭借力，扶摇上青云。
待到飞机爬升到平流层开始稳定飞行后，小周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整个身子后仰着靠在椅背上，微微侧过身看向窗外，将自己崩裂的左臂藏了起来，假装欣赏着风景，强颜欢笑，声音带着点颤抖，苦中作乐道：
“哪天要是老板再瞎扣我工资把我给惹急了，我就去空军当教官去。”
顾闻鸢有些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都说无风不起浪，但是洋流掀起巨浪的话，其实也是可以起风的。
刚才水面上的气流就十分狂暴且混乱，顾闻鸢猜测小周是施展了什么十分耗费体力的能力，才使得风向变得稳定，让飞机成功起飞攀升到平流层进行稳定飞行。
她将额头贴在窗玻璃上，朝下看着。
隐约可见，刚才乘坐过的游艇已经被分解成了碎片，有大量体型诡异的鱼群闻到破裂罐头里溢出的香味，争抢着食物。
争抢罐头渐渐变成了争抢其他失败鱼群的血肉，他们互相吞噬着，连同类也不放过，仔细盯着某只强壮的大鱼看的话，它正在渐渐变得强大，将弱肉强食、强则强弱恒亡的野兽法则明明白白展示。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中学生物课上学到的知识。
越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所需的养分和能量便越多，而且利用效率也会越来越低。
那……
强如神明那般的存在，需要占用多少养分和能量呢？
一个神明所需，又能养活多少普通人？
她不敢细想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