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制裁’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门锁了，你逃不掉。”
阿铁克手中的匕首泛着冷光，刀尖直指尤安娜，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
她依旧低着头，一动不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轮廓模糊得像一座石像，几乎要与墙角的尘埃融为一体。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地底渗出来，“你监视我这么久，应该清楚——我在准备的事，比这危险百倍。”
刀锋又递出半寸，已进入能轻易刺伤她的范围。他的手很稳，眼神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的决心。
“伤害我……吗。”
尤安娜终于抬起头。她的声音变了，空洞得陌生。脸上扭曲着一种复杂的神情——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怨恨混着嘲弄。
“也是，你当然能伤害我。毕竟——”
她的嘴角突然向上扯开，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那笑容让阿铁克心头一寒。
“你已经让我伤痕累累了！”
声音猛地炸开，像雷一样在房间里轰响。距离太近，阿铁克下意识地一怔。
就在这一瞬——
尤安娜动了。裙摆一掀，她抽出一根短杖，手腕疾抖，杖尖精准地挑向他持刀的手。“锵”的一声，匕首脱手飞出，滑到了几步之外。
阿铁克迅速后退稳住身形，可尤安娜的短杖已经对准了他。
“束缚之光！”
咒语脱口而出。阿铁克心头一紧——他见过这招，定身时间虽短，吟唱却极快，非常适合偷袭。
但他并不慌。
“……什么？”
尤安娜蹙眉。杖尖什么也没发生，连代表魔法失败的黑烟都没有出现。
“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阿铁克笑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掌控感。
本来他的计划只是要将尤安娜引出来困住，但库德罗给了他更关键情报：这里有间密室布置了特殊实验设施，能阻隔魔法粒子的流动。
“这里……不能用魔法？”她的声音第一次裂开缝隙，透着动摇。
她又试了几次，短杖依旧死寂。此时阿铁克已经从容地拾起匕首，一步步逼近，像猎人走向陷阱里的猎物。
“认输吧。”他声音冷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做了什么，计划什么，‘反抑制力’又是什么？如果我数值恢复正常，你们会不会停手？”
尤安娜挑了挑眉，似乎被这个问题拽入一瞬的沉思。
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反抑制力是魔冲力的逆向指标，你长期极高数值触发了监控。只要放弃研究召唤魔法，数值自然会跌，我们就不再视你为威胁。从此各走各的路，两不相干。”
但她没说出口。
不是不敢撒谎，也不是怕被识破。
而是——那股堵在心口的屈辱和愤怒，不允许她就这样低头。
“……我受够了。”
她强压下几乎冲出口的真相，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平稳，却止不住发抖。
“我根本不喜欢你，你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她死死瞪着他，眼里像烧着火，“我讨厌你的冷淡、阴暗、虚伪、无情、孤僻、自以为是！”
她再也绷不住冷静，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可我每天都要演！演那个天真痴情的小姑娘！虚伪、恶心、煎熬——全都是因为你！”
她的手臂发颤，眼里浮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
“都是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扭曲、虚伪、每一天都像在受刑！”
她咬紧牙关，仿佛他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阿铁克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控诉。她接近他不是为了任务吗？既然这么痛苦，不做就是了，为什么反过来怪他？被监视的人是他，该愤怒的也是他才对吧？
（难道她有什么苦衷？她被迫担任这个角色，与她的本性不符，所以痛苦？）
……
某天，放学后，大雨倾盆。
同学们离开课室的速度比平时慢，但最后依然像往常那样，只留下阿铁克一人。
奇怪的是，总是陪阿铁克留到最后一刻的尤安娜，早早就不见了人影。
（也好，难得的机会，去考察一下召唤场地吧。）
于是他撑着伞，在学校内各个偏僻的地方辗转。
“——您就通融一下嘛。”
在图书馆后门，他意外地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女声。
“既然仓库有多出来的《错题速解》，而我朋友正缺。好事不易迟嘛。”
阿铁克突然想起，自己的同名教材在前天意外丢失了。缺了这本教材，他原本就不太好的魔法理论课成绩会更捉急。
而尤安娜，宁愿舍弃“监视”自己的时间，也在默默想办法帮自己解困。
……
随着记忆片段的唤起，一丝类似同情的东西悄悄掠过心头。
——阿铁克立刻把它掐灭。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他重新聚焦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再次告诉自己：绝不能动摇。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召唤魔法的研究绝不能停。这条路本就艰难，容不得半点分心，更不是虚伪的同情可以阻挡的。
“谁管你怎样。”他冷冷地说，“不说，就别怪我。”
他再次举刀逼近，刀尖几乎要贴上她白皙的脖颈——
滴滴滴！
刺耳的电子音突然炸响，像警报一样撕破了房间里的死寂。
阿铁克眉头紧锁。他对这间密室并不熟悉，这声音完全在意料之外。
不祥的预感猛地攥紧了他。
紧接着——“咔嗒”一声，出口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伴随着一道他有点耳熟的声音：
“到此为止了，阿铁克。”
来人是莫扎尔——校长之子，学生会主席。散学典礼那天，他曾直视着阿铁克，代表全体学生发誓绝不触碰危险之事。
阿铁克猛地想起窃听内容——他大概就是尤安娜口中的“队长”。
“我已经解除了这里的魔法屏蔽。”
莫扎尔从容地举起短杖，稳稳指向阿铁克。后者完全没料到这变故，一时僵在原地。
尤安娜抓住这机会，一脚踢飞阿铁克手中的匕首，同时举杖对准他——与莫扎尔形成夹击。
“形势逆转了。”她喘着气，声音里混着劫后余生的愤懑。
（本章插图有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