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铁克面前的不速之客眼神锐利，冰锥似的直刺人心——他立刻想起几周前那场对峙，自己曾被逼入绝境，差一步就被将军。
“嘿，阿铁克。”
莫扎尔站在路中央，像座山一样截断去路。夕阳从他背后压下，影子拖得又高又长。
阿铁克停下脚步，“莫扎尔，怎么来这里了？”他语气静得像潭死水，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心里那声警铃大作。手指无声地收紧，塑料袋窸窣一响。
“这地方离你家够远，人又少，你没办法呼救兵。”莫扎尔话里不带半点迂回。眼神钉死阿铁克，笃定得像握紧了锁链的另一端。
阿铁克马上明白到莫扎尔是故意守在这地方，就是为了避开花焰，单独对付他。
“你想怎样？”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召唤出来的魔神极度危险，无论她做或者没做任何事，你现在都是正式的危险分子了。”莫扎尔的声音冷得像铁，一字一字凿进空气里。
“然后呢？”但阿铁克并没有将这种动摇表现出来，相反，他表现得非常镇定自若。
莫扎尔皱起眉头，马上换了个说辞：“我不是以抑制部成员，而是以学生会成员的身份捉拿你，将你交给学校机警处，合规合矩。”他试图降低阿铁克的警惕。
“你因什么捉我来着？”
“……你还想耍这种文字游戏到什么时候？”莫扎尔火气上来了。他看穿了，阿铁克是在用言语来拖时间，好有机会想出逃脱的办法。
“不不，我没那么聪明。我只是想知道，你刚说捉我的理由是，我将魔神召唤出来——这个真的能成立吗？”
“……什么意思？”
对阿铁克话里明显的挑衅，莫扎尔感到一阵烦躁，他心想如果这就是阿铁克的手段，那他赢了。但这并不会改变什么。
他二话不说，掏出短杖对准阿铁克。
“喂喂，有事慢慢说嘛，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无魔者’，是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啊，如果你不太熟悉召唤魔法的机制，那我可以讲解一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阿铁克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似乎真的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可以讲解的地方，而不是在寻找可能的逃生路线。
“少兜圈子，快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莫扎尔明显不耐烦地催促道。
阿铁克叹了口气。他挠了挠头——终究编不出更漂亮的台词了。对他这种疏于社交的人来说，即兴表演还是太为难了。
他确实是在玩文字游戏：一方面是想拖延时间，期望花焰能找到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莫扎尔急躁起来，从而使他的判断力不再准确。
“我是想说，你找不到她的。所以你没有证据证明我做过那种事。”阿铁克放弃了，只得直入正题。
莫扎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我懂了，你意思是藏起来就当没发生过？——如果这也能逃罪，从黑市里买了热兵器，但是从来不使用，就也不算犯罪？”
阿铁克沉默着。他心里知道对方有理，可现实由不得他承认。
“况且我们有人证。她亲眼见过你的魔神。”
阿铁克心头一紧。他马上想到，亲眼见过花焰的人，除了自己和库德罗以外，就只有尤安娜了。
“尤安娜毫无疑问不会为你说好话，而她马上就能康复过来了。”莫扎尔逐渐喜形于色，仿佛在宣告胜利。
“嗯……这还真是个好消息。”阿铁克故作轻松，但心里却五味杂陈。
他对尤安娜的“背叛”依旧感到愤怒，又对她因自己险点殒命的事情十分内疚——而现在得知她无大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深呼吸，把关于尤安娜的念头全部压了下去。
“可是，现在还没发生任何事情吧？”
“召唤成功那一刻，你就已经是犯罪了，正如只要买了热兵器，警察就能抓你。”
“好吧……那么，你打算怎么做？抓到我，然后呢？”
莫扎尔简直感到好笑，这家伙为了拖延时间，净会绕弯子。
“将你押回去，再用强硬的手段迫使你将魔神强制遣返。”
“如果我说……我已经遣返了魔神呢？”
阿铁克突然话锋一转。
“……什么？”莫扎尔卡住了。他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阿铁克要出的招。
“因为和魔神合不来，我已经将她遣返了。就像买回来的兵器全部销毁了一样。”
阿铁克摊摊手，仿佛在说着一件很无奈的事。
……
与此同时。
花焰看见一个男生正朝自己径直走来。
她往旁边挪了两步，想让他过去。可他停住，调整方向，又一次直面她逼近。
花焰定睛一看，他手上握着一个仪表似的东西，目光则在那东西和自己的正前方之间不断移动。
她感到好奇，于是站着不动，等那个人走到自己面前。并且，她想了一下，明白到他手中的可能会是什么东西。
“你在那里吧，魔神。”那人在离她大概五米远的地方站定，这么说着。
花焰轻笑，又念了一次幻化的咒文，这次她让变透明的范围从全身变成双角和尾巴，并且再加上一件永远贴着自己身体的黑色连衣裙。
“幻化之术”是她为了在人间界活动而学习的魔法，并且“信息魔法”也不是她所擅长的，但她已经用得异常熟练。
对方看到她突然现形，吓了一跳，但又马上弯起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说：“果然如我所料。”
“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嘛，看来能给我解解闷。”
花焰指指他背上的包。她猜得到里面是什么，还有他的身份，都与她曾经在召书里读过的，魔神最该提防的那种人十分匹配。
“你就是阿铁克召唤出来的魔神吧？”男生的声音里藏不住兴奋。
“正是。你是谁？”
“我叫苏诺德，是阿铁克一生的竞争对手！”苏诺德用大嗓门喊着，既是表露自己的气势，也是在为自己鼓劲。另外，虽然他俩都并不在意，但这是一个偏僻又开阔的小空地，四下无人。
花焰挑起了眉头。她从没听说过阿铁克谈到身边任何人的事，自然也不认识苏诺德这个名字。
“这是召唤物探测仪。”苏诺德擅自解释起自己手中的仪器来。“只要是召唤物，就会散发出独特的能量，这个机器可以通过那种能量来追踪你。”
他暗自庆幸，村子里只有这个召唤物，省了很多功夫。
“和我猜的一样，看来你就是那种叫‘魔神猎人’的人吧？头一次见！”花焰音调扬起，欢喜得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苏诺德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一把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根葫芦型的短杖。
“这个我认得，是专门用于对魔神施展抑制力的短杖吧？快让我试试。”
她那副轻飘飘的口气，和苏诺德记忆里阿铁克居高临下的脸重叠起来。
“你见识到的那一刹那，就是意识中断的时刻！”苏诺德火上心头。他大喊着，朝花焰举起了短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