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铁,我正和一个叫苏诺德的人战斗。)
花焰的声音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阿铁克脑中。
他呼吸一滞。
面前,莫扎尔的声音也紧跟着砸了过来:“你说你遣返了魔神?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说法?”他似乎既惊讶,又难掩兴奋之情。
本以为自己快能脱身了,没想到花焰那边又出新状况。两边同时发难,阿铁克手一抖,塑料袋差点滑落。
最让阿铁克惊讶的是那个名字。
(竟然是苏诺德?他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阿铁克一直以为他是个整天围着尤安娜转,而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当假想敌的小角色。现在他和尤安娜已经决裂,苏诺德该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
等等。
阿铁克突然想起来,他们之间有个重要交集,足以将两人的命运在不涉及尤安娜的情况下交织到一起。
召唤魔法。
如果抑制部要对付自己,苏诺德是一把很合适的尖刀。
以他的性子,一旦知道花焰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会准备自己的召唤仪式,以召唤比花焰更强的魔神;要么就用召唤魔法的专业知识,极力去将花焰驱逐。
更糟的是,花焰的幻化之术——本来以为凭借这个能力,只要她永远不出现在别人面前,自己撒的谎就永远不会被揭穿——苏诺德有破解的可能性,“已经遣返”的故事就说不下去了。
(不管怎样,那边先放一放,这边更关键。)
阿铁克咬紧牙根,逼自己集中。他故作轻松地说:“不存在就是不存在了,你要我怎么证明?”
“那容易,”莫扎尔立刻接话,“你在我面前重新做一次遣返仪式。”
“……行。”
阿铁克早料到这一步,预案也准备好了。只是,他没料到莫扎尔的反应来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看来对方也在拼尽全力想法子。
“所谓的魔神遣返仪式,其实就是几句咒文而已。场所和时刻都是没有限制的。什么时候开始?”
阿铁克本来还想用嘴皮子拖时间,没想到提醒了莫扎尔——他马上释放了一个魔法,使短杖的前端闪着白光。
是录音魔法,之前米柯蕾用这招威胁莫扎尔,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面对它了。
“来,开始吧。”说着,他把短杖对着阿铁克,眼神坚定不疑。
阿铁克别无选择,只能开口念起遣返的咒文。咒文很长,阿铁克也并不擅长念咒文,但这段话他早已烂熟于胸。
(到目前为止都在意料之中,但是,如果对面有苏诺德帮忙的话……)
在念的过程中,他脑中闪过最坏的画面。正所谓纸上谈兵易,实战取胜难,即使他真的做足了一切准备,也没办法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数。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我,我要找人确认一下你的咒文是对是错。”
莫扎尔将魔法录音播放了一遍,还腾出手用笔在本子上做着记录,就像个交通警察在捉拿肇事车辆。
阿铁克心头一沉——果然。
“不对,等等,我漏了一段!”
他慌忙喊停。
正如莫扎尔所防范的那样,阿铁克在咒文的一个极小的地方做了改动,并非真正的遣返用咒文,在普通人听来无法分辨。
(但如果是对召唤魔法熟知的苏诺德的话……)
莫扎尔没有错过他的这次异常,他只是以为阿铁克在借机溜走,于是大方地让阿铁克进行调整。他是那么地成竹在胸,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阿铁克现在依仗的是别的东西。
(绝不能让他们联系上!至少要等到花焰将他打倒为止!)
可是,阿铁克一想到这件事要依靠花焰,心里就凉了一截。
毕竟,那家伙可是以找乐子为人生目标,她能在阿铁克坚守之前快速解决战斗吗?
……
与此同时。
花焰随手一挥,顿时狂风大作。苏诺德差点被吹飞,急忙举起那根古怪的短杖,大声念到:"力大而有穷,穷而有衰。抑制!"
白光从杖尖迸发,撞上风墙。这是最普通的抑制魔法,经由特殊的魔杖放出,效果也很明显:肆虐的气流随即像被无形的手掐住,骤然坍缩、消散。
“哇,抑制效果真不错!”花焰眼睛发亮,笑得像捡到了新玩具。
“你也不差……无咒文的基础魔法都有这种威力,不愧是魔神。”
苏诺德喘了口气,心底暗惊。
这柄特制魔杖能把抑制效果放大百倍,如果对手是普通人,无论是基础魔法还是长咒文的高威力版本,都应该会被削弱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明明只是连咒文都不需要念的基础魔法,竟然有如此威力,要么是她的魔冲力超高,要么就是汇入魔法中的魔力数量惊人。如果是后者,人类只需要施放一次这样的魔法就会累趴下。
花焰这次举起双手,双倍的风压再度轰出。苏诺德仓促迎击,这次应对得稍晚了一些,依然有余风吹到他身上,刮得他踉跄后退。
“呵……魔神小姐,如果你只是想把我吹走,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来到你面前教训你的。”
“嗯……我倒更担心,将你吹跑了,剩下的那些道具就见识不到了。好吧,你说得没错,是需要一点新招了。”
花焰饶有兴致地说着,随即变换手势,指尖直直指向苏诺德。
她的这个举动已经很像是要念出咒文释放魔法了,但在一刹那间,却让苏诺德心生疑惑:她手上为什么没有魔杖?
“吾以高贵吾龙之名,赐风之精灵穿透之力。风之枪。”花焰字正腔圆地念道。
咒文落下的瞬间,几股旋风在她身旁凝成锥状尖枪,枪尖齐刷刷对准苏诺德。
苏诺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回想起自小所学习到的魔法常识:
“所谓的‘魔法’,其实是各种无形力量在魔法粒子的振动下带来的能量映射,而我们人类为了让能量能通过自己的咒文有目的性地聚集,必不可少的是要通过特殊材料的棍棒状外部设备,也就是魔杖,以建立与魔法粒子的‘对话’。”
而现在,他眼前就有一个无需魔杖就能释放强力魔法的案例。这对作为模范尖子生为目标的苏诺德来说,也包含了对他所认定的权威的否定。
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让他大惊失色的原因。
“你念的咒文是,龙族专属咒文?为什么你——”
苏诺德还没将自己的问题表达完毕,却见风之枪已破空袭来!
他慌忙施展抑制,白光勉强阻缓了枪势,但有一支枪格外缓慢、诡异地悬停半空。
于是他马上闪过身,准备躲开。
却没想到那支枪却突然拐弯——直奔他手中的短杖!
咔嚓!
他手上的葫芦杖应声碎裂。
“哎呀,下次有问题就早点问。”花焰歪头笑道,“你刚才想问什么?”
苏诺德望着手上已经碎裂的魔杖,又望向花焰。他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自己应该已悉数躲开的风之枪,为什么会落下一支具备追踪性能,甚至还能成功攻击到自己的魔杖。
她无疑不是在认真地战斗,否则,如果将目标设置为自己,那战斗早就结束了。
尽管苏诺德不愿意承认,但他眼前的对手实在强大得超乎他的想象。而且,如果苏诺德猜得没错,她的身份可能是……
“……我们之所以能施放魔法,是因为魔法粒子有聚集到棍棒型物体上的趋性,于是可以通过握住特殊材料制成的短杖和魔法粒子交流。”
他指向花焰,这动作就像侦探最终发现了案件真相一般。
“只要你在我们人间界,就必须遵守这个人间界的魔法准则。任何魔神,都不可能像你那样,凭空施放魔法。”
“说得对,我的行动都必须要基于人间界的魔法规则。可是我也没有脱离规则啊,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她用手指着自己身体周围,念了一句咒文。骤眼间,苏诺德眼前的人物形态发生了变化。
一双红黑纹的龙角从火红的头发间显现;一条长长的龙尾从她的身后冒出;一双龙翅膀从她的背后张开,富有力量地扑动着。
她背对着夕阳悬浮在半空中,露出爽快的笑脸,显露出一副超脱于自然常理的姿态。
“龙的角、尾巴和翅膀……再加上那种专用的咒文形式,你果然是,龙族。”
最后这两个字如同利刺,卡在苏诺德的喉咙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没~错。我是龙族,自身已经与魔法规则进行了种族上的深度绑定,才不需要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棍棒呢。”
她抚摸着自己头顶那双拥有怪异光泽的红黑花纹大角,边将末端分叉有如长戟的尾巴翘得老高。
“原来如此……竟然是龙族……”
苏诺德念念有词,对他来说,“龙族”这个词有着强烈的意义。
“阿铁克竟然……召唤出了龙族的魔神……”
他在内心里一再重复这个事实,咬牙切齿,最后却咧嘴笑了起来。
(本章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