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又好似响彻云霄,带着一种玩味世间万物的漠然。
动不了。
潇灵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碾碎。
这是元婴期?
不,甚至可能更强!
这股力量,与之前那个金丹后期的鬼面男相比,简直是皓月与萤火的区别。
她体内的能量,在刚刚击杀鬼面男时已经消耗殆尽,此刻丹田空空如也,连伪装都维持得异常艰难。
“喵!宿主!快跑!是化神期的神念投影!这老怪物在千里之外!”
跑?
我拿头跑啊!
潇灵心中一片冰凉,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一丝生机。
高端局,玩脱了。
本以为是来新手村炸鱼,结果一头撞进了最终BOSS的地图。
石室的阴影中,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凝聚。
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仿佛是由纯粹的黑暗构成,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高在上的气息。
“有点意思。”
那道人影似乎“看”了潇灵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潇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叫嚣着恐惧。
“把他吃掉的东西,连本带利地吐出来,然后,跪下,献上你的所有秘密。”
人影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可以考虑,让你成为我新的狗。”
潇灵的瞳孔猛地一缩。
狗?
我堂堂龙傲天……虽然现在是魔门圣女,但骨子里的尊严,绝不允许她向任何人下跪!
她在脑海中,对煤球发出最后的念头,平静得像是在交代遗言。
“小黑猫,你知道吗?在你绑定我之前,我本来可是元婴大圆满,一步化神。”
“渡劫的时候,我手贱,或者说好奇心太重,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灰色’,我试着去解析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的道基、修为、灵根,都被那片‘灰色’碾得粉碎。但我知道,我还剩下一点点东西,藏在灵魂最深处。那是我从‘灰色’里偷来的火种,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我叫它……【归灰】。”
归于尘土,归于死灰。
这是她压在箱底,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最后的疯狂。
今天,看来是非用不可了。
世人求生,我求一快。就算死,也要从这老东西身上,崩下两颗牙来!
他伸出手,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缓缓朝潇灵的头顶抓来。
将她彻底淹没。但她相信,这并非自己的终局。
然而,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潇灵发丝的瞬间——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毫无征兆地从儒雅男人身后的阴影中探出,像一把烧红的铁钳,一把捏住了他那养尊处优的后颈。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成了这场高端局里唯一的BGM。
儒雅男人脸上的从容与好奇,瞬间凝固成永恒的惊愕。
下一秒,他那颗被无数修士敬畏的头颅,被那只手,硬生生捏爆!
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那具无头的锦袍身躯,晃了晃,无力地跪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生机。
潇灵模糊的视线中,一个身形修长、同样戴着面具的人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身上没有任何强者气息,像个凡人。但就是这个“凡人”,刚刚随手秒了一个化神期的大能。
那人影甩了甩手套上不存在的血迹,主打一个洁癖与优雅。
然后,他随手一丢。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潇灵的脚边。
正是之前那个被她坑了三千灵石,志得意满离去的银面男。
潇灵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我不是黄雀,我只是那只蝉。
秒……秒了?
一个至少是化神期的神念分身,就这么……没了?
这个灰袍人,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灰袍男人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再次转过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潇...灵。
他的步伐很慢,很稳,却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
终于,他在潇灵面前三步远处停下。
然后,在潇灵震惊的目光中,这个深不可测的强者,缓缓地、郑重地,单膝跪地。
他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用尽全身力气,却依旧压抑不住声音中的激动与颤抖,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魔宗座下,幽影护法,潇痕。”
“恭迎圣女殿下,回归!”
她呆呆地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灰袍男人,一时间,无数尘封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潇痕……
这个名字,她记得。
天魔宗四大护法之一,宗主座下最神秘、最强大的影子,掌管着宗门最精锐的暗杀部队“幽影卫”,一手《幽影魔典》出神入化,擅长隐匿、暗杀、制造幻境。
他是父亲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叔伯。
在她的记忆里,潇痕永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冰冷模样,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
可现在,这个传说中的冷面杀神,正跪在自己面前,那瘦削的肩膀,竟然在微微颤抖。
真的是他!
他还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冲垮了潇灵的心理防线。
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那份压抑了太久的、找到亲人的委屈。
她穿越而来,孤身一人,顶着魔门圣女的身份,在正道宗门里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她伪装,她演戏,她把真实的自己藏在厚厚的面具之下,不敢对任何人袒露心声。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她谁都不能信。
可现在,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亲人,一个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下属,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根紧绷了太久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断了。
“痕……叔……”
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哭腔。
然而,“叔”字刚出口,她就立刻反应过来。
不对。
我现在是圣女,不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丫头了。
她必须维持住圣女的威严和身份。
跪在地上的潇痕听到那声“痕叔”,身体猛地一震,缓缓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红光。
多少年了。
自从圣女殿下被确立为宗门继承人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称呼他了。
也只有她,那个被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才会这么叫他。
“殿下……”
潇痕的声音更加哽咽了。
潇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威严。
“起来吧。”
“属下不敢!”
潇"痕"的头垂得更低了。
“属下护驾来迟,致使殿下身陷险境,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责罚?
我责罚你个头啊!
你要是再晚来半秒,我坟头的草都该三尺高了!
潇灵在心里疯狂吐槽,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淡然。
“此事,不怪你。”
她缓缓说道,“是我自己,要走这条路。”
“你能找到这里,已经很好了。”
潇痕闻言,身体再次一颤,眼中闪过浓浓的愧疚与自责。
“若非殿下以‘三圣信物’发出信号,属下……属下恐怕至今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北境苦苦搜寻。”
三圣信物?
一块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一截枯萎的草根,还有一枚生了锈的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