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前夜

作者:master信使 更新时间:2025/6/25 0:30:01 字数:7876

陷落前夜

雨水顺着陈文的脖子流进衣领,冰冷如死者的手指。他背着昏迷的陈安,每一步都在泥泞中留下深坑。身后远处,他们经营了三年的避难所大楼在夜色中燃烧,黑烟遮蔽了本就不亮的月光。

陈安在他背上动了动,发出模糊的呓语:“小心钢琴……”

陈文咬紧牙关。钢琴。那个该死的钢琴室。如果不是为了抢救那架钢琴,陈安不会差点被困在火里,啊天也不会——

他强迫自己停止这个念头。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但雨水和黑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大楼陷落前的最后画面不受控制地涌来……

24小时前

“干杯!为了我们的第二个丰收季!”

食堂里,四十多个幸存者举着自酿的果酒,脸上洋溢着难得的轻松笑容。陈文站在角落,看着陈安被一群孩子围着,教他们用叉子敲击玻璃杯演奏简单的旋律。她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在灯光下像一轮温柔的月亮。

"文哥,北区围墙的传感器又报警了。”李悄悄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和上周一样,只在监控死角出现动静。”

陈文点点头,脸上保持着庆典该有的微笑,手指却捏紧了酒杯。这已经是本月第七次异常警报了。夜魔不该有这种智慧——它们原本只是凭本能行事的野兽。

“加强东侧巡逻,“他低声回应,"特别是靠近旧通风口的那段。”

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走开。陈文知道他想说什么:资源不够了,人手不足了,人们的警惕性下降了。这座避难所像一根绷得太久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你怎么躲在这儿?"陈安不知何时摆脱了孩子们,挺着肚子向他走来。她脸颊泛红,眼睛里闪着陈文许久未见的光彩,“小雨说我可以喝半杯。”

陈文接过她递来的酒杯,故意碰了碰她的杯子,"为了啊天。”

果酒甜得发腻,但陈安小口啜饮的样子像是品尝琼浆。陈文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肚子,感受到轻微的踢动作为回应。这个小生命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降临在怎样的世界。

“钢琴室的隔音垫掉了一半,”陈安突然说,"明天能帮我修一下吗?啊天最近听到低音就会兴奋,我想试试弹些巴赫给他听。”

陈文刚要答应,警报声突然尖锐地响起。人群瞬间安静,所有目光转向墙上的监控屏幕。北区围墙外,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紫外线灯阵边缘徘徊,时不时伸手试探灯光强度。

“又是这样,“老李嘟囔着,"它们最近老是在同一个地方……”

陈文已经抓起对讲机:“所有守卫就位,非战斗人员回各自房间。按C预案执行。”

人群迅速但有序地疏散。陈安捏了捏陈文的手,小心点。”然后跟着众人离开了。

陈文看着她的背影,胸口一阵发紧。她太像那个暴雨夜离开的程老太太了——怀着毫无根据的希望,相信明天还会到来。

现在

陈 文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暂时歇脚,轻轻放下陈安。她仍在昏迷中,额头滚烫。啊天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奇怪的是,这个刚出生不到一天的婴儿异常安静,睁着那双浅灰色的眼睛观察着雨夜。

陈文从背包里翻出最后半瓶水,润湿陈安干裂的嘴唇。她的眼皮颤动,喃喃道:“钢琴,下面……”

记忆再次不受控制地回溯……

陷落前12小时

假警报解除后,陈文独自检查了北区围墙。紫外线灯确实有几盏亮度减弱了,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墙根下的痕迹——几块石头被有意堆叠起来,像是某种...垫脚石?夜魔不该有这种智力。

“文哥,有件事你得知道。”

陈文转身,看到小雨——那个医学生站在阴影里,手指不安地绞着白大褂衣角。

“说。”

"最近有几个人...在抱怨规矩太严。"小雨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说物资分配不公平,说你...独裁。"

陈文冷笑一声。独裁?是他制定了轮岗制度让每个人都能休息;是他冒险带队外出寻找补给;是他每晚最后一个睡,最早一个起。

“名单。”他简短地说。

小雨递过一张折叠的纸条。陈文扫了一眼,不出所料:那几个总是偷懒的人,加上新来的货车司机。他点点头把纸条烧掉,"继续观察。别告诉安。"

他本想去钢琴室找陈安,却在路过图书馆时听到里面激烈的争论声。

“迟早要完!"是货车司机粗哑的嗓音,"越来越聪明,而我们像老鼠一样躲着!应该主动出击,抢占南边的军事基地!”

“你疯了?”一个年轻女孩反驳,“外面有上千只夜魔!”

“那也比在这里等死强!”司机说,"你们没发现吗?守卫越来越少,食物越来越难找。陈文在隐瞒真相!"

陈文悄悄退开。他知道这种言论迟早会出现,只是没想到偏偏是今晚——他们刚刚庆祝过“丰收季”的今晚。

钢琴室里,陈安正在弹奏肖邦的《离别》。陈文站在门口,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和灵活的手指。这首曲子她练了三个月,说是等啊天出生后弹给他听的胎教音乐。但此刻,那忧伤的旋律像是为整个避难所而奏。

陈安突然停下,手悬在琴键上方,“出什么事了?”

陈文走进来,关上门,“没什么,例行检查。”

骗子。"陈安温柔地说,拍了拍身边的琴凳,"你撒谎。”

陈文无奈地坐下,简略说了情况。陈安听完,弹了几个分散的和弦,”记得程老爷子常说的一句话吗?'恐惧比病毒传播得更快'。”

“我们需要更严格的管控。”陈文说。

陈安却摇头,“不,我们需要希望。人们不怕死,怕的是没有意义的死。"她的手落在琴键上,弹出一段欢快的旋律。

这座大楼需要的不只是铁丝网和规则,还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现在

雨势渐小,陈文重新背起陈安。啊天在她怀中发出细微的声响,不是哭闹,更像是某种……频率异常的哼鸣。更奇怪的是,远处的夜魔嚎叫声似乎与之呼应,形成诡异的二重唱。

陈文想起录音笔里杰森的话:“声波是关键。“啊天与夜魔之间这种诡异的联系到底是什么?那个地下室里的实验与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记忆的碎片继续翻涌

陷落前3小时

陈文在总控室被老李摇醒,“文哥!所有外围传感器同时报警!这不是普通袭击!”

监控屏幕上,数十个红点从四面八方逼近大楼。更可怕的是,它们不是杂乱无章地冲锋,而是分成几组,有策略地避开最强的防御点。

“唤醒所有人!按Z预案执行!"陈文抓起对讲机,“安?安!”

没有回应。

他冲出门,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人尖叫着跑来跑去陈文推开人群,向钢琴室奔去。

半路上,他撞见了货车司机和那几个年轻人。他们背着鼓鼓的包,手里拿着武器。

“让开!”司机吼道,“我们要从南侧突围!”

“你们破坏了防御系统?”陈文瞬间明白过来。

年轻人中有人心虚地移开目光。司机却狞笑着举起铁棍,“反正都要死,不如拼一把!”

陈文没有时间纠缠。他拔出枪,对着他们脚边开了一枪,“要么跟我一起守住大门,要么现在就去死。”

枪声震住了这群乌合之众。陈文强迫他们加入防御队伍,同时派小雨去找陈安。

当他们赶到主入口时,守卫已经和夜魔交上火了。但这次的夜魔不一样——它们穿着残破的衣物,有的甚至拿着工具。最前排的几只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面对紫外线灯只是稍微退缩,然后继续前进。

“它们进化了”李喃喃道。

陈 文举枪射击,一只灰白夜魔应声倒地。但更多的涌上来,像潮水一样不知疲倦。

“文哥!"小雨气喘吁吁地跑来,"安姐不在钢琴室!”她应该往东边去了”

正是夜魔突破最严重的方向。陈文感到一阵眩晕,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带人守住这里。我去找安。”

穿过浓烟和混乱的走廊时,陈文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失败的恐惧——他承诺过保护她和啊天,承诺过给他们一个未来。

有一个房间的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钢琴声。陈文冲进去,看到陈众安正用便携键盘弹奏摇篮曲,周围是五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文!”她看到他,眼睛一亮,"传感器突然报警,我先把孩子们……”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东侧墙壁被撞开一个大洞,三只灰白夜魔爬了进来。它们的动作比普通夜魔更协调,几乎像是受过训练。

陈文开枪击倒一只,另外两只扑来。他拔出匕首近身搏斗,勉强杀死一只,却被另一只撞倒在地。夜魔张开恶臭的嘴向他咬来——

现在

陈文跪在泥泞中,额头抵着陈安滚烫的额头。记忆的最后片段是最痛苦的——当他安置好孩子返回时,育婴室已经陷入火海。他疯了一样冲进去,在浓烟中找到昏迷的陈安,而那架便携键盘...

那架键盘被她拆开了,电池组连接着几根裸露的电线,形成一个简陋的声波武器。周围躺着至少六只灰白夜魔,它们的耳朵都流着黑色的血。

陈安付出了惨重代价——浓烟吸入导致了啊天后来的早产,高温烫伤了她的双手。但奇迹般地,啊天活了下来,而且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我们会找到新家的,”陈文对昏迷中的妻子和安静的儿子低语,"我保证。”

啊天突然伸出手,小小的手指指向远处的黑暗。陈文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一座水塔的轮廓——又一处可能的避难所。

夜魔的嚎叫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啊天没有害怕,反而咯咯笑了。那笑声清脆明亮,像黑暗中的一缕阳光,像末日里的一线希望,像陷落前夜最后响起的钢琴声——宣告着生命固执地继续。

陈文的左脚踩进一个隐蔽的地洞,胫骨狠狠撞上边缘的石头。剧痛让他眼前发白,但他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只是把背上的陈安往上托了托。啊天在她胸前的小背带里动了动,出奇地安静。

月光被云层吞没,荒野上只有夜魔眼睛反射的幽绿光点,在远处灌木丛中明灭不定。陈文靠着记忆往北走——老李曾说过北边有个废弃农场,也许能撑到天亮。

陈安的呼吸喷在他后颈上,滚烫而不规律。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他胸前,曾经灵活弹奏钢琴的手指现在布满水泡和灼伤。陈文每隔几分钟就要确认她还在呼吸,确认啊天还在她怀里轻轻蠕动。

“唔,”陈安突然发出模糊的呓语,"钢琴……”

“嘘,我在,"陈文轻声回应,尽管知道她听不见,"就快到了。”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说的到了是哪里。大楼陷落后,他们失去了所有据点、所有同伴。

他们离开了平层。

现在只有三个人——一个重伤的男人,一个高烧的女人,和一个出生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婴儿。

啊天突然发出一种奇怪的颤音,不是哭闹,更像是……模仿。与此同时,远处一只夜魔发出长嚎,声音在荒原上回荡。陈文僵住了,等待夜魔群起响应的捕猎信号,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陈文轻轻侧头,看到啊天睁着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声源方向。婴儿的小嘴微微张开,又发出那种颤音,这次音调更高。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远处的夜魔竟然改变了嚎叫节奏,像是在回应啊天。陈文后背窜上一股寒意。这不是什么超能力,他想,只是婴儿天生的模仿本能,就像正常孩子会模仿父母说话一样。只不过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啊天模仿的对象变成了那些怪物。

记忆闪回

大火吞噬着育婴室的墙壁。陈安的手指在便携键盘上飞舞,弹奏的不是旋律,而是杂乱无章的高频音符。三只灰白皮肤的夜魔围着她,却没有攻击,只是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耳朵,黑色血液从耳道流出。

“走啊!”陈安冲他喊道,手指不停,"带孩子们走!”

现在

陈安在他背上痛苦地扭动,打断了回忆。陈文赶紧把她放下来,靠在一棵枯树上。啊天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继续发出那种奇怪的颤音。

陈安的眼睛在月光下微微睁开一条缝,"他在学它们。”

“只是婴儿的模仿,“陈文轻声说,用湿布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就像学说话一样。”

陈安虚弱地摇头,指向录音笔。陈文掏出那支从地下室找到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杰森的声音响起:“声波是关键……”接着是刺耳的电子噪音和那段诡异的音节。

啊天立刻有了反应——他的小手挥动着,眼睛睁得极大,喉咙里发出比之前更复杂的颤音组合。远处的夜魔群突然骚动起来,嚎叫声此起彼伏,但奇怪的是,没有一只向他们靠近。

“不是……救世主……”陈安喘息着说,手指轻轻抚摸啊天的脸颊,"只是孩子……”

陈文明白她的意思。啊天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他的声音也不能拯救人类。这只是巧合,一个婴儿在黑暗世界里的本能反应,就像向日葵追随太阳那样自然。

“我们需要休息,”陈文环顾四周,发现远处有个模糊的轮廓——像是座小教堂的尖顶,“那边。”

重新背上陈安时,陈文的双腿已经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不能停。不是为了人类存亡,不是为了文明延续,只是为了背上这两个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挂。

夜魔的嚎叫声仍在继续,但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啊天时不时发出回应般的声响,然后那些声音就会暂时远去。陈文不去思考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可能是幻觉的尖顶。

走了不知多久,那轮廓逐渐清晰——确实是座乡村小教堂,彩窗破碎,十字架歪斜,但墙壁还算完整。陈文用肩膀撞开腐朽的木门,惊起一群蝙蝠。

月光从破损的穹顶洒落,照在积灰的长椅上。祭坛上的蜡烛居然还有半截,陈文用最后的力气点燃它,暖黄的光晕扩散开来。

他小心地把陈安放在铺了外套的长椅上。啊天现在完全醒了,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空间,小手抓挠着陈众安染血的衣襟。

“看”陈安突然虚弱地指向祭坛后方。陈文举着蜡烛走近,发现墙上有一幅残破的壁画——圣母怀抱着圣婴,周围是跪拜的牧羊人。画中圣母的眼睛和陈众安出奇地相似,都是那种温柔的坚定。

陈文突然哽咽。他回到长椅边,把蜡烛放在地上,轻轻抱住妻儿。陈安滚烫的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啊天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唱歌……”陈安轻声请求。

于是陈文开始唱,走调地、沙哑地,唱那首他母亲曾唱过的摇篮曲。陈安跟着哼起来,尽管她的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落叶。啊天安静地听着,眼睛在烛光中闪闪发亮。

这不是什么神圣时刻,没有奇迹发生。陈安的高烧没退,夜魔仍在外面游荡,明天他们可能还是会死。但此刻,在这个被遗弃的小教堂里,三个人类用走调的歌声明明最朴素的事实——我们还活着,我们还相爱。

远处的夜魔群突然爆发出混乱的嚎叫,像是被这微弱的歌声扰乱了。啊天转过头,对着彩窗外的月光发出一个长长的、清澈的音节。

陈安笑了,尽管这让她咳嗽起来。她捏了捏陈文的手指,"不是救世主……”

“我知道,”陈文吻了吻她的额头,“只是我们的啊天。”

烛光摇曳,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残破的圣母像重叠在一起。夜还很长,死亡很近,但此刻,这就够了。

教堂地窖的回忆

陈文撬开教堂地窖的木门,霉味和尘土扑面而来。他举起蜡烛,微弱的光照亮了狭窄的空间——几个发霉的麻袋堆在角落,几瓶未开封的罐头,还有一张简陋的木床。  

“这里能撑几天。”他低声说,回头看向陈安。她已经虚弱得站不稳,但怀里仍紧紧抱着啊天。  

陈文扶着她躺下,用湿布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啊天很安静,只是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在观察这个陌生的世界。  

陈安微微睁开眼,声音沙哑:“我们……真的安全了吗?"  

陈文没有回答。安全?这个词在末世里早已失去意义。但他还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至少今晚,我们能休息。” 

烛光摇曳,映照着斑驳的墙壁。陈安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本破旧圣经上,封面上落满灰尘。她伸手想去拿,却因无力而放弃。陈文替她拾起,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行褪色的字:  

——愿主保佑迷途者——

陈安苦笑:"我们算迷途者吗?"  

“我们只是……还活着的人。”

沉默片刻,陈文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大楼里的钢琴室吗?"  

陈安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记得。”

废弃大楼的回忆

他们找到那座废弃商务大楼时,它已经被洗劫一空,但结构依然坚固。十二层高,玻璃幕墙大部分完好,地下室还能储存物资。  

“这里能成为家。”陈文说。  

陈安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想象着它曾经的人来人往:“家?”  

“对。”陈文握住她的手,“不是避难所,是家。”    

陈文用办公桌堵住低层窗户,在出入口布置陷阱和警报。他制定规则:夜间轮岗、物资配给、噪音管制。违反者第一次警告,第二次驱逐。残酷,但必要。  

李——前电工,修好了太阳能系统;小雨——医学生,建立了简陋的医务室;几个孩子被分配去整理图书馆,用知识填补末日的空白。  

陈安负责教育和医疗。她教孩子们认字,用钢琴室上音乐课,有时候,陈文会站在门外,听她用温柔的声音讲述病毒爆发前的世界——那个有学校、音乐会、公园和冰淇淋的世界。  

大楼顶层开辟了菜园,用雨水灌溉;游泳池被改造成养鱼池;旧服务器机房成了电影院,他们用投影仪播放仅存的几部电影。  

陈文在钢琴室里放了一把摇椅,让陈安能坐着弹琴。有时候,他会靠在门边,听她弹奏肖邦的《夜曲》,音符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仿佛时间从未崩塌。   

陈安怀孕了。  

那天晚上,她在钢琴室里弹完一曲,突然停下,转头看向陈文:"我想要这个孩子知道,人类不止会生存……还会创造美。” 

陈文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然后陷落

夜魔学会了攀爬。  

它们不再惧怕紫外线灯,甚至开始有组织地攻击薄弱点。  

而内部,幸存者中出现分歧——有人抱怨物资分配不公,有人质疑陈文的领导。  

货车司机带着几个年轻人破坏了东侧防御,夜魔如潮水般涌入。    

陈文带着她和啊天逃离,身后是燃烧的家。  

教堂地窖的现在  

回忆散去,烛光微弱。  

陈安轻轻咳嗽,啊天在她怀里动了动。  

"我们还能……再找到那样的地方吗?"她问。  

陈文看着地窖的墙壁,沉默片刻,然后说:“会有的。"”

不是承诺,只是信念。  

他们曾经用三年时间,在废墟里建造了一个世界。  

而现在,他们还有彼此,还有啊天。  

陈文吹灭蜡烛,在黑暗中握住陈安的手。  

夜还很长,但至少此刻——他们仍活着。

烛光下的回忆  

地窖里,烛火微弱。陈安靠在陈文肩上,啊天在她怀里安静地睡着。  

“还记得我们刚发现我怀孕的那天吗?"她忽然轻声问。  

陈文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记得。” 

病毒爆发前的世界回忆 

那时候,世界还是彩色的。  

陈文是个落魄作家,靠给杂志写短篇悬疑小说维生,稿费微薄,但足够他在城郊租一间小公寓。陈安是社区图书馆的管理员,喜欢在午休时读他刊登在报纸上的故事,尽管她从不告诉他。  

他们第一次真正交谈,是在图书馆的角落。陈安拿着一本他写的合集,指着某一页说:“这个结局太残忍了,主角明明可以活下来的,拥有非常非常美好的未来的”  

陈文挑眉:“现实就是残忍的。” 

“但故事不必是。”她合上书,直视他,“人可以死在现实里,但不能死在希望里。”

后来,病毒爆发时,这句话成了他们的信念。  

回忆

大楼里的生活步入正轨后,陈安开始频繁感到疲惫。起初她以为是食物短缺导致的虚弱,直到某天清晨,她在洗手间干呕,脸色苍白地扶着墙壁。  

小雨——那个医学生,给她做了检查,然后露出难得的笑容。 

陈安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腹部。  

陈文得知消息时,正在加固东侧的围墙。他手里的锤子掉在地上砸中自己的脚,却浑然不觉疼痛。  

“你……确定?”

陈安点头,眼里有泪光,也有恐惧。  

在这个世界,怀孕不是喜讯,而是沉重的责任——孩子可能活不下来,或者活下来,却要面对地狱。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钢琴室里,谁都没说话。最后,陈安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弹了一首简单的摇篮曲。  

“我们要这个孩子吗?”她问。  

陈文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病毒爆发前,他曾在末世文写里过一个父亲,为了拯救亲人而死。当时的编辑说:“强制煽情了,太老套了,他太蠢了”

现在他知道了——人会。  “要。”他说,“我们会保护他。"” 

  回忆

怀孕后的陈安变得格外敏感。  

有时候,她会突然流泪,因为想起某本再也没机会读的书;有时候,她会暴躁地砸东西,因为饥饿,因为恐惧,因为这个世界不配拥有新生儿。  

但更多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钢琴前,弹奏那些记忆中的旋律。  

陈文开始写日记,不是悬疑小说,而是给未出生的孩子:  

我们种的小番茄结果了,虽然只有两颗,但她全给了我。

如果你出生后问'世界以前是什么样的',我会告诉你——它曾经有很多光。”

有时候,陈安会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我希望孩子像你。”

“为什么?” 

“因为你总相信人能活下来。”

陈文摇头:“不,是因为你总相信人值得活下来。”  

地窖里的现在

烛光摇曳,陈安的手指轻轻抚过啊天的脸颊。  

“我们那时候……真傻。”她低声说,“居然以为能给他一个正常的世界。”

陈文沉默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日记,翻到某一页,轻声念道:  

“世界崩塌了,但人类没有。”

我们仍然相爱,仍然期待明天。 

这就是我们和野兽的区别。 

陈安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啊天在睡梦中动了动,小手抓住她的衣角。  

外面,夜魔的嚎叫隐约传来。  

但此刻,地窖里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和那本日记里, 

未被末日烧尽的温柔。 

夜色深沉,荒野的风裹挟着尘土和枯草的气息。陈文背着安,啊天被她紧紧搂在怀中,婴儿的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夜,双腿机械地向前迈动,仿佛只要不停下,死亡就追不上他们。  

远处,夜魔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但奇怪的是,它们始终没有靠近。啊天偶尔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无意识的呢喃,而那些怪物便会短暂地安静下来。  

陈文不敢停下思考这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必须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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