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第二次无心病爆发，第八研究院被毁以来，已经很少有新的觉醒者出现了。”
陆盏芒坐在吉普车里听着这些人聊天：“为什么啊，郝叔？”
被称作郝叔的救世军战士摇摇头：“谁知道。我只是隐约听人说起，什么什么起源之海消失了……嗨，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但是咱们救世军这边，近一年来都没有新的无心病疫情了。”另一个战士笑着说。
郝叔接过话茬：“对。所以很多人都怀疑，无心病是第八研究院搞出来的东西。”
无心病是什么？陆盏芒默默听着，没有多问。这好像是这里的常识。
“虽然大家都说第八研究院毁灭了，但也没人能保证真的不会再出什么事。所以我们才要去巡视。”郝叔笑着拍了拍陆盏芒，“这不是个危险的任务，何况这次有一个觉醒者和我们同路。”
陆盏芒尴尬地笑了笑。
吉普车一路向北。陆盏芒看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渐渐地甚至出现了积雪。他有点担心自己身上这一套秋衣够不够保暖。
“你还没去过第八研究院废墟吧？那在非常靠北的地方，我们要开一整天的车才能到。那里刚刚毁灭的时候，我们派去的探索小队在地下残骸里发现了很多有用的技术资料，据说让技术所那边的人连续通宵了好几个月……”郝姓男子很健谈。
“第八研究院是怎么毁灭的？”陆盏芒好奇地问。他现在需要尽可能多收集一些这个世界的信息。
郝叔摇头：“那天整片灰土都爆发了大规模的无心病，我们‘救世军’也不例外。在我们忙着击杀无心者的时候，北边就发生了核爆。我们派出的小队直到在残留的地下设施里发现资料才知道那里就是第八研究院。”
陆盏芒默默记下。
天很快就黑了。一行人随便吃了些罐头当做晚饭，便停下来休息。
“今天第一组和第二组值夜，第一组负责十二点前，第二组负责十二点以后。”领头的战士随口安排着，“其他人睡在车里。”
“好的，刘队。”“收到。”队伍里有四个人回应。看得出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安排。
陆盏芒坐在吉普车最后面的角落里，安静地思索着。
我还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吗？要怎样做才能回去？如果自己失败了，夏风能及时赶到现场回收碎片吗？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叹气？救世军是灰土上你能遇到的最好的组织了。”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碰到‘最初城’的人，他们只会把你抓去当奴隶。”
陆盏芒转过头，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普渡禅师？白天的时候你去哪了？”
普渡禅师却好像没听到，自顾自地说着：“救世军是一个为了拯救全人类而存在的组织。没有了执岁和无心病，他们的理想应该能够实现了吧。”
微弱的月光从车窗外面照进来，照在普渡禅师脸上，照得他的眼睛亮亮的。
“执岁”？那又是什么？陆盏芒刚刚想问，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陆盏芒？你在和谁说话？”
他转过头，看到睡在前排的一个救世军战士惊悚莫名地看着他。
“诶？”陆盏芒一惊。
他再转头看向身边，心脏一紧。旁边的座位空空荡荡，哪有什么普渡禅师？
“他刚……刚才还在这里……”陆盏芒结巴了两下，又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出现幻觉了吧……”
前排的士兵看了看他，没再多说什么：“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陆盏芒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
“……为了全人类！！”
陆盏芒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他心脏砰砰直跳，连忙坐直身体打量着周围。
天已经亮了，他仍然坐在昨晚那个位置。吉普车正在奔跑，昨天的同伴们坐在车上，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看，眼里带着或促狭或欣慰的笑意。
“你，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他有点结结巴巴的，“我刚刚，是不是说梦话了？”
“是啊。”昨晚和陆盏芒搭话的士兵笑着看着他，“你刚刚大喊了一声‘为了全人类’就醒过来了。”
陆盏芒有点赧然地低下头：“抱歉……我好像梦到和什么人打架，然后我和他同归于尽了……”
芒已经在梦境空间里尴尬得直打滚了。
这个梦在他脑海中只留下隐隐约约的印象。梦里的他在战斗，在努力保护着什么。敌人气急败坏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卖命，而他自然而然地喊出了那句“为了全人类”。
郝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咱们救世军就是为了解放全人类而战斗的！”
陆盏芒又看了看同伴们的表情，发现没有一个人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诶嘿嘿……”他尬笑了一下。
郝叔把一包压缩饼干塞到他手里：“吃点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陆盏芒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把脸藏在前排椅背后面，小口小口啃起饼干，又引来一阵笑声。
“别不好意思，有理想是件好事。”郝叔笑着说。
“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普渡禅师也在他耳边唱道。
陆盏芒瞥了他一眼，假装没看见，又转过头看向窗外。
远方已经出现了一些隐约可见的倾斜的影子。
“那边就是第八研究院遗址了。”见陆盏芒看着窗外，郝叔随口说道，“那旁边原本有一座城市废墟，现在已经被核爆给毁了大半，剩下的也被遗迹猎人搜刮得差不多了。”
“真壮观啊。”普渡禅师感慨道。
陆盏芒默默点了点头。可以看到那里原本有不少高楼大厦，但现在它们都已经围绕着一个点向外倾倒，如同绽放的毁灭之花。
“也只有这样的威力，才能摧毁那些执岁们。”提到执岁，普渡禅师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陆盏芒闻言不禁发问：“执岁是什么？”
郝叔瞟了他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那是外面一部分人的信仰，说是执掌着十二个月份的神明……不过咱们救世军不信这个。”
普渡禅师摇了摇头：“他们是吃人的恶魔。大多数是。”
陆盏芒哦了一声，把这两人的回答都记在心里。
吉普车绕着城市废墟前进，陆盏芒也便观察着这座死寂的钢铁森林。楼宇破败，钢筋裸露，街道上也满是裂痕。极北的风雪呼啸着吹过，将地上的事物掩埋在白色中。视线所及，没有一只活物。陆盏芒想象了一下自己居住的城市变成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一行人花了一上午绕行这座废墟一圈，又从一端穿过废墟到另一端，没遇到任何异常。
“巡视完毕，没有异常，全体返回新北城。”刘队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
新北城是救世军最北边的一座城市，刚刚建立起来不久，规模并不算大。
自从一年前那一次无心病爆发以后，救世军就开始着手修建这座新兴城市。很多人原本对此颇有微词。但由于最近一整年都没有无心病新病例，救世军的人口已经隐隐有爆发的趋势，正是需要新的聚居点的时候，因此这座新北城算是恰到好处。
郝叔站在一栋二层小楼前，朝着陆盏芒招手：“来这边。”
在得知陆盏芒想要留在新北城，但又不愿意去学校以后，郝叔就建议他加入军队。作为觉醒者，这是最合适的安排。
陆盏芒抬起头，看到小楼上写着一行大字：“新北城征兵处”。
他有些新奇地跟着郝叔一起走进了大门。
“姓名？”窗口里的登记员扫了一眼陆盏芒，眉头微皱。
“陆盏芒。”
“年龄？”
“十五岁。”
“不合格。”登记员很干脆地说，“你应该去学校里好好学习。”
“我是觉醒者！”陆盏芒说。
登记员有点惊讶地“哦？”了一声。
他从旁边拿起一个用纸折成的“暂停登记”牌子放在面前，然后站起身来：“跟我去见朱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