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可以了吗？”芒有点不太确定地问。
地下空间里一片狼藉，那些机器的残骸，但凡是看起来还算完好的，都已经被破坏了一遍。
普渡禅师点点头：“对。执岁的存在其实是依托于这些机器的，只要确定他们都被毁掉就足够了。菩提能够复苏，就是因为存放祂意识的那一部分机器没有被完全摧毁。”
“为什么执岁的意识会存放在机器里啊……”芒不解。神明和科技，似乎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东西。
“执岁只是借助技术获得了强大力量的人类而已。”普渡禅师仔细地搜索完最后一个角落，“好啦，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该回去了。”
芒有点发愁：“我们要怎么从那么深的坑里爬出去啊。”
她可还记得自己是从电梯井跳进来的，而电梯井内部连能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普渡禅师笑笑：“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回去’就可以了。”
芒眨眨眼，脸上满是不解。
普渡禅师笑着叹了口气：“本来只是想带你来这个世界看一看，没想到这里这么危险。是时候把你送回去了。”
“你……你是说，要送我回原本的世界去？”芒瞪大了眼睛。
普渡禅师点头：“闭上眼睛。”
芒乖乖闭眼。
“好了，睁开吧。”
在这如同玩笑般的两句话以后，出现在芒眼前的，是那个天上有很多星星的梦境空间，以及站在里面的盏和普渡禅师。
“啊——”普渡禅师颇为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这次灰土之行感觉如何，开心吗？”
盏瞪大眼睛看着他回答道：“你TM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不是我们的梦吗，为什么你能进来！”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普渡禅师失笑：“梦？这里不是梦。这里是所有觉醒者获得能力的地方，群星大厅。当你们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就会获得一个代价和三个能力。”
盏打断了普渡禅师的介绍：“我现在不想听这个。我想知道，你是谁？”
普渡禅师沉默了一下，随即笑着叹了口气：“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我，是吗？
“用你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说的话，我就是你身边那个小音箱。”
果然。盏和芒毫不意外的点头。要说有什么能把他们从一个世界送到另一个世界，那大概就只有这个小音箱，这个“世界碎片”能做到了。
“你最初在医院里的时候，应该就梦到过这里。可是你想，这‘起源大厅’是灰土上觉醒者们才会看到的东西，为什么你，身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会见到呢？”普渡禅师循循善诱。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就被你的力量沾染了。”盏说。
这不难推测，当时夏风也说过“你们身上有异世界的力量”。
普渡禅师点点头：“我当时浑浑噩噩的，只能模糊感受到周围发生的事情，并且无意识地散发力量。直到那天你拿来了那根绳套。”
也就是那天送上门来的快递，另一块碎片。
“它似乎是我这块碎片的另一部分。我当时不受控制地接触了它，和它融为了一体。”
盏想起来那天自己冲进房间后看到的一幕：那件快递上破了一个小洞，里面装着的一根绳套从中探出来，和小音箱上的一个孔洞连在了一起，就像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这次融合让我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但是，也让碎片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普渡禅师摇了摇头，“它的力量在呼唤我，要我寻找一个新的载体，然后带着它回到我原本的世界。”
盏和芒同时发问：
“为什么需要一个载体？”
“为什么需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普渡禅师叹气：“如果没有一个生物作为载体，我的意识就会消散。回到原本的世界，这应该是世界碎片的意志。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寄宿于这片碎片中吧，我完全无法抵抗它的意志。”普渡禅师的表情严肃中带着些许恐惧，“那种如同本能一般的支配感……就像是饥饿的人看到食物一样。我……完全无法抗拒。但我也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于它，不愿意把你们世界的人带过去。
“你们的世界承平日久，而灰土上处处危机。我把你们世界的人带过去，除了客死异界以外还能有什么结局？”普渡禅师笑了笑，“还好有你，陆盏芒。”
“还好有我们？”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芒却已经恍然大悟。
“你们忘记了？”普渡禅师清了清嗓子，模仿出一个半是愤怒半是焦急的声音，“‘该死！这种事情轮不到你个小孩子来逞英雄！这是大人的事情！’”
然后他半转过身，捏着嗓子说：“‘小孩子？你说谁是小孩子？小爷我可是……’”
这是那天他们主动靠近小音箱，主动被带去异世界的时候说的话。芒已经羞耻地蹲下来缩成一团了。
“行了行了行了行了……”盏赶紧打断普渡禅师的话，“所以你就把我们送去了灰土？”
“对。”普渡禅师点头，“我在灰土的身份，你们应该也多少猜到一点了？”
盏点头：“你就是传闻中‘带队摧毁第八研究院，用核弹和执岁同归于尽的英雄’？”
普渡禅师挺起了胸膛：“为了全人类！”
然后他说：“确切地说，是‘我们’。我只是一个幸存下来的人格碎片罢了。”
“难怪你那么强。”盏有点羡慕地看了他一眼。
普渡禅师笑着看了他一眼：“想要和我一样强吗？”
“想啊。”盏虽然心里很想要，但是却刻意装出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他可不觉得这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觉得普渡禅师很可能会像之前夏风那样说“可惜我教不了你”。
普渡禅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音箱：“给你，拿去吧。”
盏接过小音箱：“哦……诶！你怎么了？！”
小音箱刚刚从普渡禅师掌心离开，盏和芒就发现普渡禅师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
普渡禅师淡然笑着，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世界碎片的活动自有规律。给你能力是规律，带你去异界是规律。而现在，在你通过考验以后把全部的力量赠予你，也是规律。”
盏连忙试着把小音箱放回普渡禅师手里，却发现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幻影，再也无法触碰。
“你别说什么规律了，你到底怎么了？”盏有点焦急地喊。芒站在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所以我把这块世界碎片的力量赠予你。”普渡禅师耐心地说，“你会获得和我一样的力量，这是你应得的。”
“你回来！你说清楚，什么考验，我怎么不知道？”
“你有为他人牺牲自己的意志，所以我认可你，把我的力量给你。这就是考验。”
普渡禅师的身影渐渐淡去。
芒忍不住询问：“那你呢？你把力量给我们以后，你会怎么样？”
“我早就该死去了。能在死前再看一看这个被拯救下来的灰土，我已经没有遗憾。”普渡禅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点点低语环绕在群星大厅，“抱歉，给你们带来这么多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