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如碎银般洒落在边境星球的荒漠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气息，那是量子风暴留下的余韵。竹一站在悬浮舱的透明舱壁前，凝视远处那座被红光笼罩的巨型建筑——赤瞳实验室。它像一只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蛰伏在荒凉的地平线上，红光如血脉般在建筑表面流淌，仿佛在呼吸。
“竹一，准备好了吗？”楚星函的声音从悬浮舱的通讯器中传来，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站在竹一身旁，身着白色研究服，银色发丝在微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的眼神复杂，似是期待，又似带着某种隐秘的担忧。
竹一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头。他的黑发垂落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深邃如星河的眼眸。他不善言辞，但此刻的沉默并非冷漠，而是对未知的沉思。自从三天前的量子风暴中，他以某种未被记录的方式幸存后，研究所的视线便如影随形地落在他身上。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并非单纯的好奇，而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审视。
悬浮舱缓缓降落在实验室的入口处，舱门滑开，一阵冷风夹杂着机械运转的低鸣扑面而来。楚星函率先迈出舱门，转身看向竹一：“这里是赤瞳实验室，意识研究所的核心设施。你的测试将在这里进行。”
竹一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测试……是为了什么？”
楚星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为了了解你，竹一。你的意识频率在风暴中表现出异常，我们需要确认它的本质。”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你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特别。”
竹一没有回应，只是跟随楚星函走进实验室。入口处的扫描光束扫过他的身体，冰冷的机械音响起：“身份确认：竹一，非注册意识体，准入权限：临时。”大门轰然开启，露出内部如迷宫般的金属走廊。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透明屏幕，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像是无数意识的脉搏在跃动。
赤瞳的深处
实验室内部的空气比外界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竹一的脚步在金属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跳上。他能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在注视着他——那些隐藏在墙壁后的传感器，那些闪烁的红光，甚至是空气中流动的微弱电流。
楚星函带他来到一间巨大的圆形实验大厅。中央是一座悬浮的透明舱体，舱体周围环绕着数十根发光的导管，导管内流动着淡蓝色的能量流。大厅的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星图投影，星图上标注着无数坐标点，像是整个宇宙的缩影。
“这是意识采样舱。”楚星函指着中央的舱体解释道，“它能捕捉并分析你的意识波形，生成你的意识星图。我们需要确认你的频率是否与……某些特殊存在有关。”
竹一的目光落在舱体上，透明的舱壁倒映出他疏离的面容。他突然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楚星函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走近竹一，声音放低：“我知道你不信任这里，竹一。但这是了解你自己的机会。你的能力，可能远超我们的认知。”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全程陪着你，确保安全。”
竹一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踏入舱体，舱门缓缓闭合。透明舱壁内侧开始亮起细密的符文，像是无数星辰在旋转。楚星函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在虚拟界面上飞快操作，屏幕上开始浮现一组组跳动的波形。
“开始采样。”楚星函的声音通过舱内扬声器传来，“放松你的意识，竹一。试着感受你的内心，就像凝望星空时那样。”
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边境星球的夜空——那片无尽的星海，深邃而寂静。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一缕微风，飘向那片星海深处。突然，一股强烈的震颤从脑海深处涌起，像是一颗星辰在爆炸，释放出无尽的光与热。
实验大厅的屏幕上，波形骤然剧烈波动，原本规律的曲线变得紊乱，甚至出现了从未记录过的尖锐峰值。控制台前的研究人员们发出低声惊呼，楚星函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频率异常！超出了标准模型！”一名研究员喊道，“这不是人类意识的波形……它更像是……高维信号？”
“继续采样！”楚星函果断下令，但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竹一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舱体内的竹一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的意识不再局限于身体，而是像水流般扩散，触及了某种无形的边界。那是一个冰冷而空旷的领域，像是宇宙的尽头，又像是时间的裂缝。他听到了一个低语，模糊却刺耳，仿佛无数声音在同时诉说：
“你……是谁？”
竹一的意识猛地一震，他试图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吞噬在这片虚空中。就在这时，一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一片燃烧的星海，无数星辰在崩塌，化为灰烬，而在灰烬的中心，一双赤红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双眼睛没有情感，却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竹一！醒来！”楚星函的声音猛地拉回了他的意识。舱体内的符文骤然熄灭，舱门打开，竹一踉跄着走了出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你没事吧？”楚星函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她的手微微颤抖，显然被刚才的异常吓到了。
竹一摇了摇头，声音低哑：“我……看到了什么。不是这里，不是现在。”
楚星函皱起眉头，示意其他研究员暂时离开。她低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能描述吗？”
竹一沉默片刻，试图整理脑海中的画面：“一双红色的眼睛，还有……星海在燃烧。像是……毁灭的预兆。”
楚星函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竹一带到一个安静的休息室。休息室的墙壁是柔和的淡蓝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平静的香气。竹一坐在金属椅上，双手紧握，试图平复内心的震颤。
“你看到的，可能是意识深层的投影。”楚星函坐在他对面，语气尽量平静，“赤瞳实验室的采样舱不仅会记录你的意识波形，还可能触及你潜意识中的某些……记忆片段。”
“记忆？”竹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没有那样的记忆。我只是一个边境的孤儿。”
楚星函的目光柔和下来：“竹一，你的意识频率与众不同。我们在风暴中检测到你的信号时，它已经超出了人类已知的范围。或许，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未解之谜。”
竹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在试图抓住某种无形的东西。他突然问道：“楚博士，你相信命运吗？”
楚星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我不相信命运，但我相信选择。你今天的测试，只是开始。你可以选择信任我们，也可以选择寻找自己的答案。”
竹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这个女人。她的笑容温暖而真诚，但那双眼中却隐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忧虑。他隐约感到，楚星函知道的远比她说的更多。
当晚，竹一被安排在实验室的临时宿舍中。房间简洁到近乎冷漠，只有金属床和一张简单的桌子，墙壁上嵌着一面单向玻璃，像是无声的监视者。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脑海中那双赤红的眼睛不断浮现，伴随着低语，像是在呼唤他，又像是在警告他。
他起身，走到单向玻璃前，凝视自己的倒影。玻璃中的少年面容清俊，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疏离。他的黑发在微光下泛着墨色，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他轻声自语：“我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房间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竹一，明天你将接受第二次测试。准备好迎接你的真相。”
竹一猛地转身，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通讯器自动关闭，屏幕上只留下一行闪烁的文字：“频率裂痕已生成。欢迎来到赤瞳的深处。”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赤瞳实验室，这个看似科学圣殿的地方，似乎隐藏着比他想象中更深的秘密。而他，竹一，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漩涡。
意识的低语
次日清晨，竹一被带往另一间实验大厅。这次的测试装置更为复杂——一座环形平台，中央悬浮着一颗散发微光的球体，球体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楚星函站在平台旁，手持一枚数据平板，表情比昨天更加严肃。
“这次是意识共鸣测试。”她解释道，“我们将尝试让你与实验室的‘星核’建立连接。星核是赤瞳实验室的核心，储存了数千年来的人类意识数据。你的频率可能与它产生共振。”
竹一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星函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因为你的意识波形，与星核中的某段数据有惊人的相似性。我们需要确认，你是否……与某个古老的意识体有关。”
竹一没有再问，只是踏上平台。环形装置开始运转，球体散发的微光逐渐变成刺眼的蓝芒。竹一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沉入意识的深处。然而，这一次，他没有看到星海，而是坠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那是一个少女，银发如月光，眼中带着一丝悲伤。她轻声说道：“竹一，你不该来这里。你会唤醒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是谁？”竹一试图靠近，却发现自己的意识被无形的力量束缚。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尖触碰他的额头。一瞬间，无数画面如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燃烧的星球、崩塌的城市、无数人的哭喊，以及那双赤红的眼睛，注视着一切的毁灭。
“啊！”竹一猛地睁开眼睛，环形平台上的蓝芒骤然熄灭。他跪倒在地，大口喘息，额头上满是冷汗。
楚星函冲到他身边，焦急地检查他的状态：“竹一，你没事吧？测试中断了，你的意识波形突然失控！”
竹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她说我不该来这里。”
楚星函的脸色变得苍白，她低声喃喃：“不可能……那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竹一已经感觉到，赤瞳实验室的秘密远不止于此。他的意识，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门，而门的背后，是无尽的星海与毁灭的低语。
测试结束后，楚星函将竹一送回宿舍，叮嘱他好好休息。但竹一知道，休息只是暂时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某种力量牵引，而赤瞳实验室，只是这场旅程的起点。
他站在窗前，凝望夜空中的星辰。那些光点像是无数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他低声自语：“如果我是谜，那我一定会解开自己。”
远处，赤瞳实验室的红光依旧在夜色中流淌，像是一双不眠的眼睛，等待着竹一的下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