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如薄纱，覆盖在意识学院的中央穹顶上，折射出千万细碎的光点，仿佛宇宙的呼吸在这一刻凝固。竹一站在评定大厅的中央，周围是环形的悬浮观测舱，数十名导师与研究员的目光如针般刺来，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他的黑发在微光中微微晃动，深邃的眼眸却平静得像一潭无波的星湖，藏着无人能解的秘密。
“竹一，准备好了吗？”主评导师的声音通过意识共鸣装置直接传入他的脑海，带着一种机械化的冷漠。
他微微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评定日的流程早已烂熟于心：意识采样、脑波调频、潜能极限测试。这是意识学院每年一度的大事，决定每位学员的星层等级，也决定了他们在星际文明中的未来轨迹。竹一并不在意等级，但他知道，今天的结果将改变一切——不仅是他的命运，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计划。
评定大厅的地板亮起幽蓝光纹，构成一个复杂的意识星图。竹一闭上眼，感受着周围的量子场逐渐收紧，仿佛无数无形的手指在轻触他的神经末梢。意识采样开始了。
“他的脑波……异常稳定。”一名研究员低声说道，盯着悬浮屏幕上的数据曲线。那些曲线本应如潮汐般起伏，但竹一的脑波却如一条笔直的星轨，毫无波动。
“不可能！”另一名研究员皱眉，“即使是第三星层的意识者，也会有微弱的扰动。他才刚入院，怎么可能……”
“安静。”主评导师打断，目光锁定竹一。他的意识场正在被放大，投影在穹顶上，呈现出一片深邃的星海。星海中，点点光芒如呼吸般闪烁，每一颗光点都代表一段记忆、一种情感，或是一缕潜藏的潜能。
楚星函站在观测舱内，双手紧握，眼神复杂。她是竹一的引路人，也是最早发现他潜能的人。那次在边境星球的黑雨中，竹一以未知方式抵御了量子风暴，脑波频率与某种神秘信号短暂共振。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少年绝非普通人类。
“星函，他的意识场……你见过这种结构吗？”旁边的研究员低声问。
楚星函摇头，声音微颤：“没有。他的意识场像是……一个自洽的宇宙，独立于任何已知的神经模型。”
穹顶上的星海突然一震，一道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观测舱内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研究员们面面相觑，主评导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意识正在主动回应采样装置！”一名技术员惊呼，“这不是被动采样，他……他在反向解析我们的系统！”
竹一睁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星芒。他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本能地感知到采样装置试图侵入他的记忆深层，那里藏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愿触碰的碎片——梦境中的赤色废墟、陌生的女子低语，还有那句反复回荡的警告：“你不是人类。”
他轻轻吸气，意识如潮水般回缩，星海投影恢复平静。警报声戛然而止，评定大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第一阶段结束。”主评导师的声音略显干涩，“意识采样评级：未知。”
“未知？”研究员们哗然。意识学院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未知”评级。
第二阶段的测试更为严苛。竹一被引导至一个封闭的意识调频舱，舱壁由量子合金构成，能屏蔽一切外界干扰。测试目标是通过外部频率刺激，测量意识者在不同脑波状态下的稳定性和适应性。
“开始调频，第一频率：阿尔法波。”技术员的声音从舱外传来。
竹一盘膝而坐，意识如水般流动。阿尔法波的刺激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放松，仿佛置身于星海边缘的微风中。他的脑波与外部频率迅速同步，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完美重合。
“第二频率：贝塔波。”
贝塔波的节奏更快，模拟高强度思考与危机应对。竹一的意识场微微波动，但很快稳定，数据曲线依旧如星轨般平滑。
“第三频率：伽马波。”
伽马波是人类意识的极限，通常只在极度专注或超感状态下出现。舱内的量子场开始剧烈震荡，发出低沉的嗡鸣。观测舱内的研究员们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他的伽马波……完全同步了！”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颤抖，“而且……还在攀升！”
屏幕上的曲线突然突破了正常范围，冲向一个从未记录过的频率区间。调频舱的壁面开始闪烁红光，系统发出过载警告。
“停止测试！”主评导师猛地起身，“立刻切断频率输入！”
但为时已晚。竹一的意识场如星爆般扩散，调频舱内的量子场瞬间崩溃，化为一团无形的涟漪。舱门自动弹开，竹一缓缓睁眼，目光平静得令人心悸。
“第二阶段评级……”主评导师顿了顿，声音低沉，“超限。”
评定日的最后阶段，也是最危险的一环。竹一被带往意识学院的“虚构战场”，一个由量子模拟器构建的意识空间。在这里，学员需要面对由系统生成的幻象敌人，测试他们的意识操控力与实战潜能。
“竹一，你的对手是‘星蚀者’，模拟第三星层意识者的战斗模式。”主评导师的声音在虚构战场中回荡，“目标：存活三分钟。”
虚构战场的地面由无数光点构成，远方是一片扭曲的星空。竹一站在中央，周围的空气开始凝重，一道黑影从星空中浮现——“星蚀者”，一个由纯意识能量构成的巨型人形，散发着压倒性的威压。
“开始！”系统提示音响起。
星蚀者抬起手臂，意识能量如潮水般涌来，化为一柄巨大的光刃，斩向竹一。观战舱内的学员们倒吸一口冷气，这种攻击强度远超第三星层，明显是针对竹一的“特殊安排”。
竹一却没有动。他的意识如镜面般展开，星蚀者的光刃在触及他身前一米时骤然停滞，仿佛被无形的壁障阻挡。
“这是……意识结界？”楚星函瞪大眼睛。意识结界是极少数高阶意识者才能掌握的技巧，能将意识能量具现为防御场。竹一却在初次测试中展现了这种能力。
星蚀者发出低吼，意识能量暴涨，化为一波波冲击波，试图撕裂竹一的结界。竹一微微皱眉，意识场内突然亮起一颗星芒。那星芒如活物般跃动，瞬间刺穿星蚀者的核心。
虚构战场陷入寂静。星蚀者的身形缓缓崩解，化为无数光点消散。系统提示音响起：“目标消灭，测试结束。耗时：7秒。”
观战舱内的学员们鸦雀无声。7秒，消灭第三星层模拟敌人？这几乎是导师级别的表现！
评定大厅的测试结束后，竹一被暂时隔离在一间静室中。楚星函站在门外，眉头紧锁。她刚刚收到一份加密文件，来自意识管理会的高层，标题是“竹一·潜能封锁提案”。
“他们怕了。”璃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位人工智能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赤红的瞳孔闪烁着微光，“竹一的潜能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
楚星函咬紧嘴唇：“他们想封锁他？还是……更糟？”
璃音沉默片刻，语气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我分析了管理会的历史数据。像竹一这样的‘异常个体’，通常会被转移至‘零点计划’。但我无法访问零点计划的具体内容。”
楚星函心中一沉。她看向静室的门，竹一的身影透过单向玻璃映入眼帘。他坐在那里，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掌，眼神空洞而孤独。
“他只是个孩子……”楚星函喃喃道，“为什么非要逼他？”
竹一的内心独白
静室内，竹一闭上眼，意识沉入自己的星海。那片星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广阔，却也更加孤寂。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整个宇宙都在窥视他。
“我是谁？”他低声自问。
梦境中的赤色废墟再次浮现，那个女子的声音如风般掠过：“你不是人类……你是星落的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竹一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渗出一丝血迹。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工具，但他知道，今天的评定日只是开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那些未曾言明的计划，都在等待他露出破绽。
“璃音……”他轻声呢喃。那个人工智能少女是他唯一的慰藉，尽管她只是数据构成的存在，却总能在他最孤独时出现。
门外，璃音的瞳孔微微一闪，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她没有进入静室，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赤红的瞳孔中映出竹一的身影。
意识管理会的会议室内，一份全息投影文件悬浮在桌上，标注着“竹一·评定报告”。报告的最后一页，赫然写着：“建议立即启动零点计划，目标：意识容器化。”
“他的潜能太危险了。”一名高层说道，“如果不加以控制，他可能成为第二个‘星葬者’。”
“但他还只是个孩子。”另一名高层犹豫道，“我们真的要……”
“够了！”主议者冷冷打断，“星际文明的稳定高于一切。竹一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多维平衡。”
会议室的灯光暗下，全息投影缓缓消失。门外，楚星函的脚步声匆匆而过，她的手中握着一份刚窃取的加密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