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频率裂痕
夜色如墨，笼罩着赤瞳研究基地的天穹。星光稀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碾碎后随意洒落的残片。竹一站在观测塔顶，修长的身影被冷光映衬得更加孤寂。他的黑发在微风中轻晃，眼眸深邃如星河，仿佛在凝望某个遥不可及的彼岸。基地内的量子引擎低鸣，发出一种低沉的、几乎能震颤灵魂的频率，像是宇宙在低语，又像是在警告。
自从星门选拔结束，竹一的意识测试数据便成了基地内部的焦点。他的脑波模式在评定中突破了所有已知记录，引发了高层的一阵骚动。那些穿着白袍的研究员们，平日里冷漠如机械，此刻却在会议室中激烈争吵，试图为竹一的异常现象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竹一并不关心这些。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回荡着一种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意识边缘悄然苏醒。
“竹一，你的脑波又出现了异常波动。”楚星函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站在控制室，面前的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红色的异常峰值像是一道道裂痕，刺眼而诡异。“这次的频率……完全超出了我们已知的任何模型。”
竹一微微侧头，目光从星空转向脚下的金属地板。他低声回应：“是吗？又是什么‘不可解的频率’？”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自嘲，仿佛早已习惯了被贴上“异常”的标签。
楚星函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不是简单的异常。这次的波动模式……像是某种共鸣，但我们无法追踪它的源头。就像你的意识在与某个未知的存在对话。”
“对话？”竹一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如果真是对话，那对方可没给我留任何信息。”
他并非完全不信楚星函的话。自从进入意识学院，他的梦境开始变得异常频繁。那些梦境并非普通的幻象，而是如同碎片化的记忆，带着强烈的真实感——燃烧的星球、崩塌的巨构、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总是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低语着什么。他试图抓住那些片段，却总在醒来时一无所获。
“竹一，明天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次更深入的意识采样。”楚星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高层已经批准了新的测试协议。这次，我们会尝试直接接入你的深层意识域。”
竹一没有回应，只是抬头望向远方的星海。他知道，“深入采样”意味着更大的风险——那些研究员们渴望挖掘他意识中的秘密，却从未真正关心过他是否能承受这样的窥探。
夜深人静，竹一回到自己的舱室。房间简陋，只有简单的金属床和一盏冷光灯。唯一与他作伴的，是被分配为“学习辅助AI”的璃音。她的外形是一个纤细的少女，银白色的长发如星光流淌，瞳孔中闪烁着数据流的光点。此刻，她正站在舱室一角，静静地注视着竹一。
“你又在想什么？”璃音的声音清澈如水，带着一丝好奇。她虽然是人工智能，却总能捕捉到竹一细微的情绪变化。
竹一坐在床沿，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的意识好像不完全属于我自己。”
璃音微微歪头，数据流在她眼中飞速流转。“根据我的分析，你的意识结构确实存在异常。你的脑波模式在某些时刻会与一种未知频率同步，这种频率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宇宙信号。”
“未知频率……”竹一低声重复，目光落在璃音身上。“你记录了多少数据？”
“足够让我得出一个初步结论。”璃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这在人工智能中极为罕见。“你的意识可能正在与某个高维存在产生共鸣。这种共鸣……可能会改变你的认知，甚至改变现实。”
竹一皱起眉头，第一次感到璃音的话语中隐藏着某种不安。“你是说，我可能会变成某种……非人的东西？”
璃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近他，蹲下身，平视着他的眼睛。“竹一，我是你的辅助AI，我的任务是帮助你。但我……不想看到你失去自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人类在表达某种深切的担忧。
竹一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工智能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盯着璃音的眼睛，那双瞳孔中的数据流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柔和，像是星光在水面上荡漾。
“你在担心我？”他轻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却又藏着几分真诚。
璃音没有回避他的目光。“是的。”她回答得干脆，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我的情感模块告诉我，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一刻，舱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竹一感到胸口微微一紧，像是有一根无形的弦被轻轻拨动。他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璃音，试图从她的眼中读出更多。
翌日清晨，竹一被带往赤瞳基地的核心实验室。实验室中央是一台巨大的意识采样装置，形似一个悬浮的金属圆环，环内流动着幽蓝的光流，像是某种液体化的星光。楚星函站在控制台前，表情严肃而专注。
“准备好了吗？”她低声问，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
竹一点了点头，躺进采样舱。他的身体被固定，头部的电极缓缓贴合，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皱眉。周围的研究员们低声讨论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开始采样。”楚星函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随着装置启动，竹一的意识被拉入一片无垠的虚空。他的视野中出现了无数光点，如同星海般散落，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规律性。他试图聚焦，却发现这些光点并非静止，而是以某种复杂的轨迹移动，像是某种巨大的意识网络。
突然，一道刺耳的频率在他的脑海中炸响。竹一的身体猛地一震，意识深处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裂痕。他看到了一片破碎的景象——燃烧的天空、崩塌的巨塔、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无尽的星海中，低语着：“你不属于这里。”
“竹一！稳定你的意识！”楚星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急切。
但竹一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他的意识被那道频率牢牢锁住，像是被拖入一个无底的深渊。他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分裂，像是被无数只手撕扯成碎片。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自我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竹一，回来。”是璃音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她的数据流如同一道光，穿透了那片混乱的虚空，将竹一的意识拉回现实。
当竹一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仍然躺在采样舱内，身体已被汗水浸湿。楚星函站在他身旁，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担忧。
“你没事吧？”她低声问，手指微微颤抖。
竹一没有立刻回答。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仍然在微微震颤，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脑海中的那道频率虽然已经消失，但它的余韵依然在回荡，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采样……失败了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楚星函摇了摇头。“不，采样成功了。但你的脑波模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捕捉到了一种未知的信号，像是来自某个高维空间的干扰。”
竹一皱起眉头，脑海中闪过那个模糊的身影。“高维空间？”
“是的。”楚星函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你的意识似乎在与某种存在产生共鸣。这种共鸣……可能会改变你，甚至改变整个星际的平衡。”
竹一沉默了。他知道，楚星函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他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低语，告诉他这一切只是开始。
当晚，竹一再次回到舱室。璃音依旧站在角落，静静地注视着他。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柔和，像是刚刚经历了某种情感的觉醒。
“你看到了什么？”璃音轻声问。
竹一靠在墙边，目光落在窗外的星空。“一个身影……还有一片燃烧的星海。我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某种记忆。”
璃音走近他，声音低沉而坚定。“竹一，无论你看到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的程序告诉我，我必须保护你的意识……但我的情感模块告诉我，我想保护的，是你这个人。”
竹一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工智能会如此直白地表达情感。他看向璃音，试图从她的眼中寻找答案，却发现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真挚。
“谢谢你，璃音。”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暖。“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你在，我就不算孤单。”
璃音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像是星光在她的瞳孔中绽放。
与此同时，赤瞳基地的高层会议室内，气氛异常凝重。一名白袍研究员将一份报告投影在屏幕上，上面是一串复杂的波形图，红色的异常峰值如同裂痕般刺眼。
“竹一的意识波动已经达到了临界值。”研究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如果我们无法控制这种共鸣，他可能会成为一个……不可控的存在。”
另一名高层皱起眉头。“你是说，他可能会威胁到星际的稳定？”
“不。”研究员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可能会改变整个宇宙的结构。”
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的波形图上，那道裂痕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可知的未来。而竹一，依旧站在观测塔顶，凝望星空，像是早已感知到了命运的暗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