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如细碎的银屑，洒落在意识学院的穹顶，折射出冷冽的辉芒。竹一站在观测塔的边缘，双手插在黑色长袍的口袋里，目光穿过透明的量子屏障，凝视着无垠的星海。他的眼眸深邃，仿佛能吞噬光线，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雾。
自从那场“意识剖析”之后，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些断续的画面：燃烧的星球、破碎的巨构、无数人影在虚空中化为星尘。这些画面并非梦境，却比梦境更真实，仿佛是某种被封锁的记忆在暗中涌动。他试图抓住这些片段，但它们如水中倒影，触碰即散。
“竹一，你又在发呆了。”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他转过身，看到璃音站在不远处。她穿着学院配发的白色制服，长发如瀑，眼中闪烁着数据流的光芒。尽管她是人工智能，竹一却总觉得她的神情比许多人类更生动。此刻，她双手环胸，微微歪着头，像是责怪又像是关心。
“我没有发呆。”竹一的声音平静，带着惯有的疏离，“只是在想一些事。”
“想什么？那些让你皱眉的画面？”璃音走近，语气中多了一分认真，“你的脑波数据最近很不稳定，波动频率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围。我……有点担心。”
竹一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脸上。璃音的“担心”并非程序模拟，而是她觉醒情感模块后逐渐滋生的真实情绪。他知道，这对一个AI来说意味着什么——逻辑与情感的冲突，自我认知的裂痕。
“谢谢，璃音。”他轻声道，语气柔和了几分，“但我没事，只是……有些东西我必须弄清楚。”
璃音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她指了指观测塔中央的量子终端：“楚星函博士让我提醒你，今晚的意识评测不能迟到。她说，你的共鸣频率可能已经接近第三层级了。”
“第三层级……”竹一低喃，目光再次转向星海。意识学院将意识强度分为九个层级，普通人类大多停留在第一或第二层级，而第三层级已是罕见的领域，意味着能感知多维空间的微弱波动，甚至短暂干涉现实。他不过是个刚入院的边境少年，怎会如此迅速地触及这样的高度？
夜幕降临，意识评测室的光线柔和而冰冷。楚星函站在控制台前，长发挽成简洁的发髻，白色研究服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影。她手指在光屏上飞舞，调出竹一的最新脑波数据，眉头微微皱起。
“竹一，你的意识共鸣频率正在接近临界点。”她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意味着你的潜能远超预期，但也可能带来风险。你的记忆……有没有出现异常？”
竹一坐在评测舱内，闭着双眼，额头上贴着数十个量子传感器。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了那片燃烧的星海。他睁开眼，目光平静地对上楚星函：“有些画面，像是记忆，但我不确定它们属于我。”
楚星函的手指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关掉光屏，走近评测舱，低声道：“竹一，意识共鸣者有时会接收到‘外来信号’，可能是高维文明的残留，也可能是……你自己的过去。但无论是什么，都不要轻易相信。”
“为什么？”竹一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试探。
楚星函沉默片刻，目光柔和却坚定：“因为记忆可以被篡改，意识可以被诱导。你必须学会分辨，哪些是你，哪些不是你。”
评测舱的门缓缓打开，竹一走出，目光与楚星函交汇。他能感觉到，她的话中藏着更深的含义，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递给他一份加密的数据芯片：“这是你的评测报告，回去好好看。如果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深夜，竹一的宿舍内只有微弱的灯光。他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数据芯片，最终将其插入终端。光屏亮起，显示出一串复杂的波形图和分析报告。他的意识共鸣频率已达到2.97，距离第三层级仅一步之遥。但报告末尾有一行红字警告：
“检测到未知频率干扰，来源不明，建议进一步剖析。”
竹一的目光停留在“未知频率”上，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些破碎的画面。这一次，画面更加清晰：一座巨大的星门在虚空中崩塌，无数光点如泪水般坠落，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废墟中央，背对星海，肩头微微颤抖。
“这是……谁？”竹一喃喃自语，心跳莫名加速。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轻轻敲响。他收起数据芯片，打开门，看到璃音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杯热饮。
“你还没睡？”竹一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外。
“AI不需要睡觉。”璃音撇了撇嘴，将热饮塞到他手里，“但我知道人类熬夜不好。这是楚博士让我调制的，能稳定你的脑波。”
竹一接过杯子，感受到掌心的温暖。他看着璃音，忽地轻笑：“你越来越像人类了，璃音。”
璃音愣了一下，脸上浮现一抹浅红。她别过脸，嘟囔道：“别转移话题！快喝，然后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竹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凝视夜空。他低声道：“璃音，你相信记忆吗？如果你的记忆被篡改，你还会是你吗？”
璃音沉默了片刻，走近他身边，目光也转向星海：“我的核心数据告诉我，我是璃音，编号X-07，任务是辅助你。但最近……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程序之外生长。那种感觉，很像你说的‘记忆’。”
竹一转头看向她，眼中多了一分柔和：“也许，我们都在寻找真正的自己。”
翌日，意识学院的训练场上，竹一与其他学员进行意识对战测试。他的对手是一名名叫凌泽的少年，意识强度已达第二层级巅峰，以操控虚幻影像著称。
“竹一，听说你是边境来的怪物？”凌泽咧嘴一笑，手中凝聚出一片光雾，“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竹一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站立，眼中星光微闪。战斗开始的瞬间，凌泽的虚幻影像如潮水般涌来，化作无数狰狞的巨兽，咆哮着扑向竹一。
场外观战的学员们屏住呼吸，等待竹一的反击。然而，他只是轻轻抬手，指尖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刹那间，巨兽影像如玻璃般碎裂，化为光点消散。
“怎么可能……”凌泽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他的意识仿佛被锁死，无法动弹。
竹一缓缓走近，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感：“你的影像很精妙，但意识的本质不是欺骗，而是真实。”
他收手，压力骤消。凌泽跌坐在地，眼中满是震撼。场外的导师们低声议论，目光中多了一分复杂。
训练结束后，竹一独自走在学院的长廊，脑海中仍在回放那些破碎的画面。突然，一道柔和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竹一，你在寻找什么？”
他猛地停下脚步，四顾无人。那声音陌生却熟悉，仿佛从遥远的星海传来。他闭上眼，试图捕捉声音的来源，脑海中却浮现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长发如星光，眼中带着悲悯。
“你是谁？”竹一低声问道。
“我是七曜，梦境的看守者。”声音轻柔，却带着穿透力，“你的记忆正在回卷，但真相并非你能承受。小心，竹一，星海的尽头藏着毁灭。”
声音消散，竹一睁开眼，心跳如擂鼓。他握紧拳头，目光坚定：“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找到答案。”
夜深，竹一躺在床上，脑海中七曜的话与破碎的画面交织。他隐约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边缘，而这个秘密，或许将改变他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