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斑驳的撒在气氛紧张的小院中。
柳如烟看着那由自己一手教导而出、端然而立的沈清霜。
十五年的朝夕相伴，那张清冷绝美的容颜早已深入柳如烟的内心。
良久。
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滑过夜风。
柳如烟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玄机子，你既搬出红尘练心的道理，我便允她留下。”
玄机子心头一松，脸上刚露出笑容，柳如烟凌厉的目光已如刀刃般扫向他，瞬间让他那点笑意僵在嘴角。
“ 但！”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再次响起。
“霜儿留下，绝非放任！规矩，必须立下！”
她转向沈清霜，眼神锐利如冰锥刺来：“第一，只限十日！十日之后，无论你心中如何，必须随为师回山！不得延误分毫！”
沈清霜垂着眼睫，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十日……太短了。
但是她知道，这已是师尊的底线了，她只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二，”柳如烟手腕一翻，一枚小巧玲珑的冰蓝色玉符出现在掌心。
玉符不过拇指大小，通体剔透，内里仿佛封存着无匹的灵力，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之感。
“此乃‘玄冰护心符’，内蕴为师灵力所铸护身结界，纵使是你掌门师叔，亦无法短时间破开。”她指尖微动，玉符便化作一道流光，精准落到沈清霜手中。
微凉触感的感自手中传来，以及其中蕴含的磅礴无比的灵力，带着师尊特有的气息。
“贴身佩戴，生死关头，以灵力催动。若此符示警，为师顷刻便至！”
柳如烟的声音斩钉截铁，这已不是商量，是命令。
“第三，此间诸事，自有赵长老与宗门后续人手处置。你留下，是为炼心，非是让你逞强斗狠！亦不可动用……只可协助探查，明白吗？！”
沈清霜再次点了点头。
她知道，师尊说的是不能动用霜华剑诀……
她也知道，师尊并非限制她，而是将她置于一个绝对安全的“茧”中，毕竟夭折的天才，不是天才。
柳如烟说完，转向一旁垂手肃立的赵逸，“赵逸。”
赵长老心头一凛，立刻躬身：“属下在！”
柳如烟并未走近，只是隔着几步距离，夜风吹拂她雪白的裙袂。
“霜儿留在白露城这十日”柳如烟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千钧重压，“她的安危，系于你身。”
赵长老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当头罩下，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副宗主放心！属下必定竭尽全力护沈师侄周全！若有差池，属下提头来见！”
柳如烟并未因他的誓言而放松，反而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缩短了空间的距离，那股无形的威压骤然增强。
“赵长老，”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你……想必是明白人。”
赵长老身体猛地一僵！他瞬间明白了柳如烟的潜台词——你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属下……明白！”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更不敢试图辩解或装傻。
在绝对的实力和地位面前，任何多余的心思都是找死。
柳如烟盯着他看了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直到确认赵长老的身体因威压而出现轻微的颤抖，她才微微颔首。
“好。”只一个字，那让赵长老颤抖的威压，如浪潮搬，瞬间退却，无影无踪。
柳如烟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沈清霜身上，眼神流露出深藏的关切。
“霜儿，万事……小心。”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简短的叮嘱。
“弟子谨记。”
柳如烟不再多言，却在身形微动时，耳旁传来沈清霜轻声。
“师尊…………谢谢。”
柳如烟回头微微一笑，身形如同融入月色中的一缕轻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沈清霜看着已空无一人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违背师尊。
【师尊她……对我一定很失望吧……】
“呼——我的好师侄啊！”一个带着夸张后怕语调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玄机子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沈清霜身边，他绕着沈清霜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啧啧有声。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你师尊都敢忤逆？刚才那一巴掌，要不是你师叔我眼疾手快，你这漂亮脸蛋可就……啧啧。”
沈清霜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冰绡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
玄机子讨了个没趣，“啧”了一声。
“霜丫头，你这闷葫芦性格真该改改了。”
转而看向赵长老，脸上那副市侩掌柜的精明神色又回来了。
“老赵啊，吓坏了吧？”
赵长老苦笑一声，抱拳道：“掌门说笑了，属下……确实心有余悸。”
“余悸就对了！有些事儿，还是忘了的好……”
赵长老何等老练，怎么可能听不出掌门的意思，但他也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
玄机子目光扫过还瘫软在地、脸色苍白的李牧、林薇等弟子，声音提高了几分：“招新的事，明天我会让外门的孙长老带人过来接手。另外，我会叫周凌和秦越那两个小子过来帮你。”
提到这两个名字，一旁的沈清霜微微皱眉，倒不是厌恶这两人，只是在被柳如烟精心“雕琢”的十五载，这两人没少趁着柳如烟因公事外出时，过来打扰自己。
按理说自己和师尊的院子是一般真传是进不来的，但偏偏这两个人都是掌门的亲传，值守的弟子不敢阻拦。
玄机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头疼的表情。
“这两个混小子，正好拉出来练练，也给你搭把手。老赵，人交给你了，该使唤就使唤，别客气！让他们知道知道，山下不是那么好玩的！”
赵长老神色有喜有忧，他连忙应道：“是！掌门放心！有周师侄和秦师侄相助，属下更有把握！”
“嗯，那就好。”
玄机子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沈清霜，语气温和了些。
“霜丫头，你留下，主要是理顺自己的心绪，看看这凡尘俗世。调查的事，让老赵他们去操心，你就在旁边看着，长长见识就好，女儿家家的，别想着往前冲，明白吗？你师尊可盯着呢！”
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天。
沈清霜微微点头：“弟子知晓。”
“行，那师叔我也该走了，山门还有一堆事儿呢。”
玄机子挥了挥袖子，作势欲走，又想起什么。
“对了老赵，看好那俩小子，别让他们……咳，太过打扰霜丫头。”
说完，还没等赵长老说什么，便化作一道流光，带着装有黑气样本的玉瓶和玉匣，瞬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赵长老有点摸不透头脑嘀咕了一句：“掌门这虎头蛇尾的话，我为何听不明白？”
随着两位宗门巨擘的离去，小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劫？后余生的弟子们相互搀扶着，看向沈清霜的眼神更加复杂，敬畏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疏离。
赵长老定了定神，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李牧，带人加强院落警戒，轮班值守，不得松懈！林薇，陈瑶，你们照顾那个小女孩，她若醒了，立刻通知我！其他人，各自回房调息，明日还有正事！”
“是！”众弟子如蒙大赦，纷纷行礼退下。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沈清霜也转身走向自己暂住的厢房。
推开房门，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光洁的地面上。
她没有点灯，只是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悬于中天的那轮孤月。
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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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清晨的阳光白撒在露城上，百姓们刚刚起床，正在为新的一天做准备，城外便传来了飞舟破空的低沉嗡鸣。
一艘比赵逸来时乘坐的更大、更显庄重的寒玉山制式飞舟缓缓降落在城外空地上。
飞舟停稳，舱门开启。
当先走下的是一位身着外门长老服饰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严肃，一脸神气。
早以携弟子等候的赵长老见状，嘴角为不可察的抽了抽。
那老者步伐沉稳，金丹中期的灵力波动毫不掩饰的散发周身，虽不如赵逸那般浑厚，却也自有一番气势。
此人正是前来接手招新事宜的外门孙长老。
紧随其后跃下飞舟的，是两名青年男子。
两人皆身着寒玉山真传弟子的月白色冰纹锦袍，气质卓然，容貌俊朗，修为赫然都达到了金丹初期！
左边一人身量较高，肩宽背阔，浓眉大眼，笑容爽朗，眼神明亮，带着一股阳光般的朝气。
“孙长老也真是的，明明是靠传送法阵下的山，还非得召出飞船，要我说直接御空而来，不更神气嘛。”
他便是玄机子的亲传弟子之一，周凌。
右边一人则显得内敛许多。
身材颀长匀称，面容清俊，薄唇微抿，眼神沉静，如同深潭古井，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他是玄机子的另一位亲传弟子，秦越。
“你懂什么，我们乘的不是飞船，而是寒玉山的脸面”
“切！就你懂，懒得和你说”
周凌嫌弃的看了一眼秦越，目光就迫不及待的在迎接人群中搜寻，当看到站在赵逸身后的那抹清冷白影时，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和热切。
“沈师妹！！”
秦越闻言，目光也落在了沈清霜身上，但只是飞快地掠过，带着克制的欣赏和不易察觉的温柔，随即便礼貌地移开，显得分寸感十足。
“孙长老！周师侄，秦师侄！”赵逸迎上前去，抱拳行礼。
面对赵长老的行礼，周凌只是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声，便越了过去，直奔那道白色身影。
而和周凌恰恰相反的是，秦越则是礼貌的抱拳回礼。
“弟子秦越，奉师尊之命，前来协助长老，有不足之处，还望长老不吝赐教。”
姿态从容有礼，语气不卑不亢。
“不敢不敢！秦师侄言重了。”
“赵长老。”孙长老也紧随其后抱拳还礼“奉掌门之命，前来接手白露城招新事宜。后续行程安排及弟子名单，烦请赵长老交接。”
“这是自然。”赵长老早有准备，示意李牧将准备好的玉简和名册呈上。
一旁的秦越见状，知道暂时没自己的事。
“既如此，弟子先行退下了。”
“好好，秦师侄请便。”
趁着孙长老与赵长老交接的空档，这边的周凌几步就跨到了沈清霜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
“沈师妹！好久不见！听说白露城这边出了点事，师尊特意派我们过来帮忙！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他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清霜，眼神热切，身体也下意识地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一股淡淡的、属于陌生男子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沈清霜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她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清冽而疏离：“有劳周师兄挂念，清霜无恙。”
她的动作和语气都平淡自然，没有刻意冷漠，却像一道无形的冰墙，瞬间将周凌的热情挡在了外面。
周凌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他习惯了沈清霜的清冷，每次试图靠近时，都是这种无声的拒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师妹还是这么……嗯，精神！”
刚走来的秦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他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周凌些许，对着沈清霜拱手：“沈师妹。”
声音温和清润，如同玉石相击。
沈清霜看向他，微微欠身：“秦师兄。”
比起周凌，秦越这种保持距离的礼貌，让她感觉更自在些。
但也仅仅是自在，并无更多波澜。
秦越微微一笑，并未多言，点到即止。
他深知沈清霜性子，过犹不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