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透过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碎彩般的光斑。佐藤健太站在台阶下，第三次确认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扣紧了——月见雪绪说这能屏蔽他的魔力反应，可他总觉得金属内侧的月纹在发烫，像有只小虫子在皮肤下游动。
“佐藤君，这里！”星野莓从旋转门后探出头，发间的粉色星星发夹沾着片蒲公英绒毛。她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的连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星纹，和战斗服的图案隐隐呼应。“神崎学姐和铃奈已经进去啦，在三楼的古籍区。”
健太跟着莓走进图书馆，一股混合着旧纸、油墨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橡木书架高耸入顶，阳光穿过书架的缝隙，在地上织成一张晃动的网。他注意到莓走路时会刻意避开积灰的角落，裙摆被风吹起时，会下意识按住裙角——原来连魔法少女也会怕弄脏裙子。
三楼的古籍区比楼下安静得多，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缓旋转。神崎绫乃正站在一个标着“明治时期文学”的书架前，指尖拂过泛黄的书脊，黑短发被晨光染成浅棕色。她今天没穿校服，换了件深蓝色的针织开衫，袖口绣着极小的雷电符文，和她的短刃纹路如出一辙。
“来了？”绫乃回头时，手里正拿着一本线装书，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雪绪检测到这里有持续三天的低阶魔力波动，特征是‘情绪干扰’，但强度很弱，不像有实体魔女。”她把书放回书架，动作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文字，“我们分头检查，星野去东边的儿童区，白鸟去中间的乐谱区，我和佐藤负责西边的历史区。记住，不要随便碰看起来异常的旧书。”
“收到！”白鸟铃奈抱着吉他从拐角跑出来，金棕色的卷发上别着个音符形状的发卡。她今天穿了条红色背带裤，吉他包上挂着串铃铛，走路时“叮铃叮铃”响，和图书馆的安静格格不入。“我的吉他已经调成‘静音模式’啦，保证不会打扰大家~”她说着拨了下弦，琴身发出闷沉的嗡声，音波纹路在木头纹理下若隐若现。
健太跟着绫乃走进历史区，书架更高更密，几乎要顶到天花板。阳光在这里被切割成更细的光柱，照在绫乃的侧脸上，能看见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尘埃。“低阶情绪干扰型魔女通常附着在有强烈‘执念’的物品上，”绫乃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比如被遗弃的日记、没送出去的信件……或者，一本被反复翻阅的旧书。”
她停在一个落满灰尘的书架前，踮脚抽出最上层的一本书。书脊已经开裂，封面上画着幅褪色的插画：一个穿和服的少女坐在樱花树下，手里捧着颗发光的星星。“你看这里，”绫乃指着插画角落，那里有个极淡的黑色符号，像滴墨渍晕染开来，“这是‘低语魔力’的标记，会让接触它的人产生幻觉，比如听到不存在的声音。”
健太凑近看时，手腕的银色手环突然发烫，手环内侧的月纹亮起微光。他好像听到一阵模糊的哼唱声，像个小女孩在哼不成调的童谣，声音细得像蛛丝。“你听到了吗？”他问。
绫乃的蓝瞳猛地收缩：“你能听到？”她自己侧耳听了几秒，却只摇摇头，“我的魔力对这种低频声波不敏感，铃奈的音波魔法应该能捕捉到。”她掏出手机给铃奈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击的速度很快，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指节处有层薄薄的茧——大概是常年握短刃练出来的。
两人继续往前走，经过一个靠窗的阅览角时，健太注意到那里坐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对着一本摊开的旧书发呆。男人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眼神涣散，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可那本书的封面明明是空白的。
“他被影响了。”绫乃低声说，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色的小徽章——和莓别在领口的款式相似，只是颜色是深蓝色的。她把徽章往男人的书桌上一放，徽章立刻亮起蓝光，男人打了个寒颤，眼神渐渐清明起来。“这是临时净化符，能暂时驱散魔力影响，等会儿雪绪会来处理他的记忆。”
健太看着那枚徽章，突然想起绫乃昨天在学生会室说的“魔力负荷”。他注意到绫乃的指尖在发蓝光时微微颤抖，开衫袖口滑下去，露出手腕上的蓝色纹路比平时淡了些。“你的魔力……”
“没事。”绫乃立刻把袖口拉好，语气硬邦邦的，“低阶魔力消耗不了多少，倒是你——”她看向健太的手环，“雪绪说你的魔力感应越来越敏锐了，这不是好事，容易被高阶魔女盯上。”
说话间，铃奈抱着吉他跑了过来，背带裤上沾着些白色的粉末。“找到啦！在乐谱区最里面的柜子里，有本手写的琴谱，封面上的符号和神崎学姐说的一样！”她的金瞳亮晶晶的，吉他包上的铃铛叮铃作响，“不过那琴谱有点奇怪，翻开的时候会自己发出声音，像有人在跟着哼调子。”
“带路。”绫乃立刻跟上，健太注意到她走在前面时，会刻意用身体挡住书架突出的边角，像是怕后面的人撞到——原来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学姐，也有这样细心的一面。
乐谱区藏在图书馆最深处，空气里飘着股松节油的气味。铃奈说的琴谱放在一个玻璃柜里，深蓝色的封面上用金线绣着高音谱号，角落确实有个黑色的墨渍状符号。最诡异的是，琴谱明明是合上的，却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是‘共鸣魔女’。”莓也赶了过来，手里抱着本儿童绘本，封面上的小熊图案被人用铅笔涂成了黑色，“我在儿童区发现了这个，里面的故事被改成了很可怕的版本，符号和琴谱上的一样。”她的指尖在绘本边缘蹭了蹭，沾了点黑色的粉末，“雪绪姐说这种魔女是由‘未完成的执念’形成的，比如没写完的曲子、没画完的画……”
“所以它会附着在有‘未完成’痕迹的物品上？”健太凑近玻璃柜，手环的月纹烫得更厉害了。他好像看到琴谱的封面上，那个金线绣的高音谱号在微微颤动，像在呼吸。
“没错。”绫乃从口袋里摸出那对深蓝色短刃，刃身的雷电符文在阴影里闪着微光，“这种魔女没有实体，只能靠净化它附着的物品来驱散。铃奈，准备音波干扰；星野，随时准备治疗；佐藤……”她看向健太，蓝瞳里闪过一丝犹豫，“你站在我们身后，别靠近。”
铃奈抱着吉他退到侧面，调整了下琴弦：“音波频率已经调好啦，保证只震魔女不震书！”她的吉他突然发出一道柔和的金色音波，像层薄纱罩住玻璃柜，琴谱上的黑色符号开始扭曲，发出“滋滋”的响声。
绫乃的短刃劈出一道蓝光，精准地落在玻璃柜的锁扣上。“星野，净化符！”莓立刻将一枚粉色的徽章扔过去，徽章穿过蓝光，贴在琴谱封面上，粉色的星光瞬间扩散开来。
就在这时，那本被涂黑的儿童绘本突然从莓手里滑落，“啪”地掉在地上。绘本自动翻开，里面的黑色粉末像活物般涌出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黑线，朝着离它最近的健太缠过去——
“小心！”绫乃的短刃来不及回防，只能下意识地往健太身前挡。健太却在同一时间伸出手，不是去推绫乃，而是抓住了她持刃的手腕。
熟悉的暖流顺着接触点涌遍全身。绫乃的蓝瞳猛地睁大，她感觉到自己的雷电魔力像被点燃的引线，顺着手臂往健太身上流，又从他掌心反哺回来，比原来强了近一倍。短刃的蓝光瞬间暴涨，将那些黑线全部烧断，化作点点黑灰。
“这……”绫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健太手腕的银色手环下，隐约透出淡金色的纹路，正和她的蓝色纹路产生共鸣，像两团互相吸引的火焰。
“搞定啦！”铃奈的音波突然拔高，琴谱上的黑色符号彻底消散，钢琴声也停了。她抱着吉他跑过来，金瞳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转了转，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哎呀，看来学长的‘幸运符’对神崎学姐也很管用嘛~”
健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绫乃的手腕，慌忙松开手。绫乃的脸颊瞬间涨红，像被夕阳染过的天空，她猛地别过脸，把短刃收回口袋，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么。“只是意外……”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开衫的袖口被攥出了褶皱。
莓捡起地上的儿童绘本，封面上的黑色粉末已经消失，小熊图案恢复了原本的黄色。“好厉害啊，佐藤君！刚才你的魔力和神崎学姐的雷电融合在一起，比平时亮多了！”她的发夹闪着粉色的光，和绫乃未褪尽的蓝光交相辉映。
阳光渐渐西斜，把古籍区的影子拉得很长。雪绪来处理后续的净化工作时，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猜你们会饿，带了些和果子。”她打开食盒，里面摆着樱花形状的糕点，粉色的外皮上撒着金粉，像浓缩的星光。
“雪绪姐！”铃奈立刻凑过去，拿起一块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这个和上次给神崎学姐做的不一样，是不是加了‘魔力增强粉’？”
雪绪笑着摇头，给健太递了块糕点：“只是普通的和果子。不过佐藤同学的魔力感应确实变强了，刚才净化琴谱时，你的手环和星核碎片产生了共鸣，连我都能感觉到。”她的紫瞳里带着温和的探究，“这在历代协力者里很少见，或许你和星核的联系，比我们想象中更深。”
健太咬了口和果子，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绫乃——她正低头吃着糕点，发梢垂下来遮住脸颊，却挡不住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莓在和铃奈讨论下周的音乐课要弹什么曲子，发夹上的星星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雪绪在整理那些被净化的旧书，手指拂过书页的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
手腕的银色手环已经不烫了，但那道淡金色的纹路似乎更清晰了些，像被和果子的甜味染过。健太突然觉得，这个藏在图书馆尘埃里的秘密午后，比任何激烈的战斗都更让人安心——原来魔法少女们的日常，不只是战斗和警戒，还有分享糕点的甜味，讨论音乐的雀跃，和偶尔流露出的、比星光更温暖的柔软。
离开图书馆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铃奈抱着吉他走在最前面，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铃铛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绫乃走在中间，手里拿着那本画着和服少女的旧书——她说想研究下封面上的星核图案，却在健太看她时，慌忙把书藏到了背后。
莓走在健太身边，突然指着天空说：“你看，那颗星星好亮！”西边的天空里，有颗星星提前亮了起来，像枚被遗落在橘红色丝绒上的碎钻。“雪绪姐说，那是星核在给我们打招呼呢。”
健太抬头看着那颗星星，突然想起绫乃刚才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铃奈吉他上跳动的音波纹路，想起莓发夹上永不熄灭的星光。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银色手环，金属内侧的月纹仿佛和天上的星星产生了共鸣，在皮肤下轻轻发烫。
或许，所谓的“协力者”，不只是强化魔力的工具。就像图书馆里那些被遗忘的旧书，需要有人去翻阅才能重现光彩，这些背负着守护使命的魔法少女们，也需要有人看到她们铠甲下的柔软，听到她们藏在战斗声里的心跳。
而他，好像正在成为那个能听到心跳的人。
走到岔路口时，绫乃突然把那本旧书塞给健太：“这个……借你看一周。”书皮上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里面的星核图案或许对你的手环有好处，看完记得还，别弄脏了。”说完，她不等健太回应，就快步追上前面的铃奈，黑短发在夕阳里划出利落的弧线。
健太低头看着那本旧书，封面上的和服少女仿佛在对他微笑。莓凑过来说：“神崎学姐很少把自己的书借给别人呢，她其实……”她的话没说完，却笑得像偷吃到糖的孩子，“明天见啦，佐藤君。”
晚风吹过街道，带着樱花的淡香。健太把旧书抱在怀里，感觉比任何魔法道具都要珍贵。他知道，图书馆里的低语已经散去，但有些更重要的东西正在悄悄萌芽——像那些在光柱里飞舞的尘埃，平凡，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属于它们的、独一无二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