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茶屋的木质移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渐沉的暮色。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是刚才战斗中，被魔女魔力污染的曲奇烤焦后的味道，混合着星核粉末的清冽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佐藤健太坐在靠窗的榻榻米上，看着月见雪绪将一个巴掌大的金属装置放在矮桌上。装置的表面刻着复杂的月纹，边缘还沾着点黑色的魔力残留，是刚才清除直播信号时蹭到的。雪绪的手指在装置的旋钮上轻轻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像老式座钟的齿轮在转动。
“这次的记忆修正范围比预想中更广。”雪绪推了推细框眼镜，紫发用一根银色发簪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浅蓝色和服袖口有一道细微的裂口，是刚才被黑色魔力颗粒划破的，此刻正用一小段白色的丝线临时缝补着，针脚细密得像蛛网，“直播间的观众加上茶屋周边被波及的居民，至少有五百人需要修正记忆。”
健太的视线落在装置旁的显示屏上，上面跳动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条波动的曲线——代表着“记忆污染程度”。大部分曲线已经趋于平缓，但有几条依旧尖锐地跳动着，像不安分的心跳。“那些波动剧烈的名字……”
“是魔力抗性比较强的人。”神崎绫乃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正用一块软布擦拭着雷电短刃，刃身的深蓝色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刚才战斗时，刃身不小心碰到了焦黑的曲奇，留下一道淡褐色的痕迹，她正用雪绪特制的清洁剂一点点擦拭，动作专注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雾岛理子在注入的魔力里加了‘抗性因子’，就是为了让我们的记忆修正出现漏洞。”
星野莓端着一盘点心从厨房出来，发间的粉色星星发夹歪在一边，脸颊上还沾着点面粉——大概是刚才慌乱中帮忙收拾时蹭到的。她把盘子放在矮桌上，里面是些切成小块的苹果，被摆成了简单的星型。“雪绪姐，需要我帮忙吗？”她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粉瞳里闪着担忧的光，“我的星光魔力或许能帮你稳定装置的波动？”
雪绪摇了摇头，指尖在装置的显示屏上轻轻点了点，那些跳动的曲线似乎平缓了些：“暂时不用。你的星光魔力更适合净化‘情绪污染’，记忆修正需要的是‘精准覆盖’，用错魔力反而会导致记忆混乱。”她顿了顿，看向铃奈，“白鸟同学，你的吉他怎么样了？”
白鸟铃奈正抱着吉他坐在角落，金棕色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的吉他琴身上，被魔力腐蚀出的细小划痕已经用雪绪给的“修复液”处理过了，痕迹淡了很多，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损伤。听到雪绪的话，她抬起头，金瞳里闪过一丝低落：“还能弹……但音准有点偏了，可能要找专门的师傅调一下。”她轻轻拨了下琴弦，发出的声音带着点微不可查的沙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直播，就不会……”
“现在说这些没用。”绫乃打断她，手里的短刃已经擦拭干净，放回了鞘中，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冰块碎裂，“当务之急是确保记忆修正没有遗漏。雪绪，需要多久？”
“至少两个小时。”雪绪的指尖在装置上快速操作着，屏幕上的名字开始一排排变暗，“这次涉及的人数太多，而且有‘抗性因子’干扰，需要逐人校准记忆频率。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她的紫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和服上的月纹印记比平时淡了些——显然刚才的战斗和魔力屏蔽已经消耗了她不少精力。
“我留下来帮忙。”健太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蓝色护腕，护腕上的雷电符文似乎在微微发烫，“我虽然不会魔法，但可以帮你递东西，或者……帮你看着装置。”
绫乃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没反对，只是站起身：“那我们先回学校处理后续，放学再来换你。”她看向莓和铃奈，“你们也一起，别在这里添乱。”
莓点点头，走到健太身边，把一块用纸巾包好的苹果塞到他手里：“佐藤君，这个给你，补充点维生素。”她的发夹轻轻碰了碰健太的手背，带着点微凉的触感，“雪绪姐如果累了，一定要让她休息一下，别硬撑着。”
铃奈也跟着站起来，抱着吉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金瞳里闪着认真的光：“学长，帮我看好雪绪姐！还有……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说完，她便跟着绫乃和莓消失在巷口。
茶屋里只剩下健太和雪绪两个人，安静得只能听到装置运行的“嗡嗡”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雪绪专注地盯着显示屏，手指在旋钮上不断微调，紫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只有偶尔推眼镜的动作，才让人想起她也会疲惫。
健太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注意到她的和服领口处，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色书签，形状像一弯新月，上面刻着极小的“月见”二字——大概是家族的信物。“雪绪姐，”他忍不住开口，“‘记忆修正’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是完全删除那段记忆吗？”
雪绪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紫瞳里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更像是‘覆盖’。”她指了指显示屏上的一条曲线，“人的记忆就像录音带，我们无法真正‘删除’，但可以用一段‘合理的替代记忆’覆盖上去。比如今天的事，我们会给被影响的人植入‘直播信号故障引发的小意外’‘恶作剧视频’之类的记忆，既符合逻辑，又不会引起怀疑。”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健太倒了杯淡绿色的茶：“不过，记忆修正不是万能的。就像录音带反复覆盖会留下杂音，有些人的‘潜意识’里会残留模糊的片段，我们称之为‘记忆残响’。”她喝了口茶，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尤其是这次有‘抗性因子’干扰，残响可能会更明显。”
健太的视线落在显示屏上，一条名字后面的曲线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名字是“田中秀夫”——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这个人……”
“是被魔力影响最深的几个之一。”雪绪的手指在装置上快速操作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负面情绪阈值’本来就很低，这次又直接接触了魔女的魔力结晶，记忆修正难度最大。”她的指尖泛起淡紫色的光，注入装置中，那条跳动的曲线才渐渐平缓下来，“好了……暂时稳定住了。”
就在这时，茶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巷口的树枝。健太的银色手环瞬间发烫，内侧的金色纹路像条小蛇，在皮肤下游动——是魔力感应！
“谁？”健太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挡在雪绪和装置前。
门口的暖帘被轻轻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田中老师。他穿着一身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涣散，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和平时严厉刻板的样子判若两人。
“田中老师？”健太愣住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田中老师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记忆修正装置，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破旧的风箱在拉动。他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水泡过的纸，皮肤下隐隐有黑色的纹路在流动——是魔女的魔力！
“不好！是‘记忆残响’引发的魔力共鸣！”雪绪的声音带着惊慌，她猛地将健太推开，自己挡在装置前，双手结印，紫色的魔力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光盾，“他的潜意识里残留的魔女魔力，被装置的修正波激活了！”
田中老师的身体开始扭曲，西装下的皮肤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黑色的雾气从里面涌出来，像无数条小蛇。他的脸拉长变形，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绝望……都是绝望……考试、成绩、失败……永远都逃不掉……”
随着嘶吼，黑色雾气凝聚成一把镰刀的形状，刀身缠绕着无数细小的文字，像扭曲的试卷题目。
“是‘绝望魔女’的雏形！”雪绪的光盾剧烈晃动起来，紫色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他的‘记忆残响’和内心的绝望结合，正在魔女化！佐藤同学，快用那个银月香囊！”
健太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雪绪给的银月香囊，用力捏碎。布料裂开的瞬间，一道淡紫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在暮色中炸开一朵小小的烟花——是召唤信号。
“吼！”田中魔女（姑且这么称呼）挥舞着黑雾镰刀，朝着雪绪砍来。镰刀划过空气的声音带着刺耳的尖啸，像无数学生的哭嚎。
雪绪的光盾“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的魔力还没从之前的消耗中恢复，根本无法对抗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就在镰刀即将击中雪绪的瞬间，健太猛地冲过去，抓住了雪绪的手腕。
熟悉的暖流从健太体内涌出，顺着接触点注入雪绪的身体。雪绪的紫色光盾瞬间暴涨，上面的月纹印记亮得像颗小月亮，硬生生挡住了黑雾镰刀的攻击。镰刀砍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黑色雾气被光盾净化，化作缕缕青烟。
“佐藤同学……”雪绪的声音带着惊讶，她能感觉到一股温和却强大的魔力在修复自己的光盾，“你的魔力……”
“别分心！”健太喊道，他的手环烫得像块烙铁，金色纹路几乎要冲破皮肤，“想办法拖住他，绫乃她们应该快到了！”
田中魔女被光盾挡住，发出愤怒的嘶吼，黑雾镰刀变得更加巨大，刀身的文字扭曲得更加疯狂。他不断挥舞镰刀砍向光盾，每一次攻击都让光盾剧烈晃动，健太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快速流失，手臂开始发麻。
“坚持住！”雪绪咬着牙，另一只手从和服袖中抽出一根银色的短杖，杖身弯如新月，顶端嵌着一颗淡紫色的水晶——是她的月轮法杖，“月之净化！”
淡紫色的光芒从法杖顶端涌出，像温柔的潮水，一点点渗透进黑雾镰刀的刀身。那些扭曲的文字在光芒中渐渐消散，镰刀的威力也减弱了些。但田中魔女的身体里不断涌出新的黑雾，补充着镰刀的消耗，显然是铁了心要摧毁记忆修正装置。
就在健太和雪绪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巷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雷电·破！”
深蓝色的雷电像长枪一样刺破暮色，精准地击中田中魔女的后背。田中魔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雾镰刀瞬间溃散，身体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神崎绫乃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她的雷电短刃在手中闪着寒光，黑短发被晚风吹得有些乱，眼神锐利得像鹰。“雪绪！佐藤！你们没事吧？”
“神崎学姐！”莓和铃奈也跟着跑了过来，莓的星尘魔杖已经举起，粉色的星光在杖尖旋转，“我们看到信号弹就立刻赶来了！”
铃奈抱着吉他冲到侧面，金瞳里闪着愤怒的光：“居然敢偷袭雪绪姐和学长！这个怪物找死！”她拨动琴弦，金色的音波像利刃一样割向田中魔女的黑雾，“音波·斩！”
田中魔女被音波击中，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黑雾中露出了田中老师原本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救……救我……”
“他还有意识！”雪绪喊道，紫色的净化光芒再次加强，“别用致命攻击，还有救！”
绫乃的短刃停在半空，没有落下。她看向健太，黑眸里闪过一丝询问。
健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松开雪绪的手，朝着绫乃和莓跑去。在靠近她们的瞬间，他分别伸出手，握住了绫乃持刃的手腕和莓的魔杖。
“魔力增幅！”
两股暖流同时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绫乃的雷电短刃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刃身的雷电化作一条蓝色的巨龙，咆哮着缠绕住田中魔女的身体，却没有伤害他，只是将黑雾死死困住；莓的星尘魔杖顶端，粉色的星光凝聚成一颗巨大的星星，温柔地笼罩住田中魔女，那些黑色的雾气在星光中像冰雪一样消融。
“就是现在！”雪绪举起月轮法杖，紫色的净化光芒和粉色的星光、蓝色的雷电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三色光柱，猛地注入田中魔女的身体。
田中魔女发出一声悠长的呻吟，身体里的黑雾被彻底净化，皮肤的裂痕渐渐愈合，眼神也从涣散变得清明。他看着周围的一切，露出茫然的表情：“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雪绪立刻拿起记忆修正装置，对准田中老师按下按钮。一道淡紫色的光芒扫过，田中老师的眼神彻底恢复了平静，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健太和雪绪鞠了一躬：“抱歉，打扰了，我好像迷路了。”说完，便转身慢慢走出了巷口，脚步有些蹒跚，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茶屋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绫乃收起短刃，手臂微微颤抖——刚才的魔力增幅对她的消耗也很大。她看着健太，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的魔力……好像又变强了。”
莓的脸颊红扑扑的，发夹上的星星亮得像颗小太阳：“刚才佐藤君的魔力流好温暖，感觉我的星光都变得更纯净了！”
铃奈抱着吉他，突然瘫坐在地上，金棕色的卷发乱糟糟的：“累死我了……不过总算搞定了。”她看着雪绪，眼神里带着愧疚，“雪绪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雪绪摇了摇头，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紫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不关你的事，是我们低估了深渊之影的手段。”她看向桌上的记忆修正装置，屏幕上的名字已经全部变暗，“记忆修正完成了，暂时不会有问题。”
健太走到窗边，看着田中老师消失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刚才田中魔女说的“绝望”，想起那些扭曲的试卷文字，突然明白雪绪说的“记忆残响”有多危险——它像一颗埋在心底的种子，只要遇到合适的土壤（负面情绪），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可怕的魔女。
“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守了。”绫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语气异常严肃，“雾岛理子和深渊之影显然已经把我们当成了主要目标，她们在不断试探我们的底线，寻找我们的弱点。”
莓走到健太身边，发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佐藤君，别担心。”她的粉瞳里闪着坚定的光，“只要我们五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能找到对付她们的办法。”
健太看着身边的魔法少女们——绫乃的眼神锐利而坚定，莓的笑容温柔而勇敢，铃奈的眼神里虽有疲惫却依旧闪烁着光芒，雪绪正在默默收拾着战斗的痕迹，动作沉稳而从容。他突然觉得，口袋里的蓝色护腕和粉色徽章变得无比沉重，却也无比温暖。
暮色渐浓，月见茶屋的灯光在巷口亮起，像一盏指引方向的明灯。健太知道，今晚的事件只是一个开始，雾岛理子和深渊之影的威胁远未结束，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残响”，或许还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苏醒。
但只要他们还能像今晚这样，握紧彼此的手，让星光、雷电与音波交织成守护的光，就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克服的。
他的银色手环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金光，仿佛在回应着他此刻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