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啊啊——！”
这已经是他完全记不清的第几件了！衣服被不断地拿起、放下、比划，又放回去，换来换去的动作让耐心彻底见底。
“差不多得了！” 他忍无可忍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被折磨的焦躁，“就算原来的衣服是很脏。但随便换一件就得了！有必要搞这么多吗？！” 他猛地抬起头，带着一脸强烈控诉的表情狠狠瞪向旁边的早见葵。
早见葵对上他控诉的目光，略微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那目光里纯粹的“麻烦”感让她微微动了一下嘴角。随即，她像是放弃了一项大工程般，轻轻叹了口气，快速做出了决定：
“行吧行吧，”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终于松口的懒散，手指随意地朝他面前挂着的几排衣服比划了一下，“你去换一件出来，” 目光带着不容打折扣的确认，“然后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
“记住，不许换回原来的睡衣哦？”
，短促地、带着点摆脱麻烦意味地“切”了一声，然后立刻扭身，毫不犹豫地抓起一件看起来最简单、能最快套上身的衣服，兔子一样敏捷地窜进了旁边空置的更衣间，唰啦一声就把残破的帘子给飞快拉上了。那速度之快，生怕对方反悔。
片刻之后，试衣间门帘再次被唰啦一声猛地掀开，莉亚像逃出牢笼一样冲了出来，站在早见葵面前。
她那身装扮显然贯彻了“速度至上”原则：一件明显比自身尺寸偏大许多的纯白色衬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宽大的衣领歪斜地垮在一边肩上，袖口卷曲地堆叠在小臂。衬衫下摆的处理倒是有点小心机——或者说极其随意：一边草草塞进了黑色的紧身短裤里，另一边则任由那长长的尖尖大大咧咧地暴露在外，形成一种不对称的、摇摇欲坠的平衡感。短裤勒出腿根的软肉，两条细瘦的腿从裤管探出，下面蹬着几乎堆叠到脚踝的黑色短袜和一双显得颇为笨重的厚底运动鞋。
莉亚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肩膀微微耸着，顶着那身过分宽大的“战利品”，脸上是一副“总算完事了”的轻松与无所谓混杂的表情。
“好啦，” 她用一种带着点敷衍、又有点催促的调子宣告道，“衣服换好啦，我们走吧！” 语气轻快，眼神飘忽，仿佛刚才的衣物地狱从未存在过。
早见葵没有说话。她只是定定地看着莉亚——看着那件过大的白衬衫滑落露出的单薄肩膀，看着那不伦不类的下摆塞法，看着那两条细腿和笨重鞋子带来的奇特反差感。目光掠过莉亚乱糟糟的白发时，她的视线仿佛粘住了，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竟看得有些出神。
莉亚原地站了几秒，见早见葵毫无反应，只是盯着自己发呆。他疑惑地歪了歪头，那一头细软的白发随之晃动了几缕。他伸出手指，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带着点困惑和催促：“喂……倒是说些什么呀？早见葵？”
早见葵被他的声音唤回现实，身体几不可查地轻轻颤了一下，像是被惊扰了某种心思。她飞快地、有些仓促地转过身去，只留给莉亚一个包裹在黑色连帽外套里的纤细背影，让人完全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悄悄暴露了一丝端倪，但很快也被发丝遮住。
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听起来比平时低了一些，带着点不自然的平静，避开了刚才的出神：“……你不考虑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吗？”
莉亚倒是无所谓地“嘁”了一声，根本没在意早见葵的异样。他几步小跑就蹿到了早见葵的身后，像只白色的大猫绕到前方去确认对方的表情——虽然只捕捉到了一个侧脸。
“诶——？”莉亚拖长了调子，表达着纯粹的不解和麻烦，“换了衣服不就行了吗？头发什么的……好麻烦哦！”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已经伸出手，用掌心随意地在头顶乱扫了一通，试图抚平那些翘起的白发，结果只是让那堆蓬松的“雪团”更乱了。
“不管啦不管啦！” 莉亚彻底放弃整理，双手直接抵上早见葵的后背，用身体的力量推动着她，“走走走！我们赶紧走啦！再磨蹭下去天都黑啦！”
早见葵被莉亚抵着后背往前推了几步，那股懵懂的冲劲让她从刚才微妙的失神中彻底清醒过来。背后传来的体温和莉亚嘀嘀咕咕的催促声，像是冲散了空气中残留的尴尬泡泡。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在确认自己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嗯……” 早见葵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稳定，甚至带上了一点释然的轻笑， “你说的也对。” 这句话像是说给背后的莉亚听，也像是在对自己刚才的多此一举做出总结。
她定了定神，主动停下了脚步。莉亚没防备，差点撞上她。
就在这时，早见葵转过身来。她脸上已经不见片刻前的动摇或刻意回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轻松的笑意，阳光落在她金色的眸子里，显得很清澈。她看着眼前这个顶着乱糟糟白发、穿着不合身衬衫的麻烦精，语气轻快地说道：
“好啦好啦，听你的。衣服换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到处逛逛吧？”
“诶？” 莉亚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脸上瞬间换上了一种纯粹的、近乎天真的疑惑和不解，“就做这些吗？”
早见葵只是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没有再解释。她像是确认了什么，又像是放弃了什么，再次干脆地转过身去，背对着莉亚，默默地迈开步子，径直向前走去。她的背影在街道的微风中显得轻快又带着点疏离。
莉亚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几秒。
“喂！等等我啊！” 他喊了一声，快跑几步跟了上去，那件过大的白衬衫下摆在跑动中翻飞起来。
就在莉亚刚刚追上，几乎与她并肩时，早见葵微微侧过头，阳光勾勒着她柔软的侧脸线条，一个轻盈的、像是藏着秘密的微笑挂在唇边。她的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又如同一个温柔的许诺，却巧妙地给这段换装风波按下了暂停键：
“后面的内容嘛……” 她顿了顿，视线投向人来人往的前方街道，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和对身旁同伴的纵容，
“等我想到的时候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