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刚刚说的这个所有人不包括本人啦，别在意。”
“可是……鳄梨翁身上的线头被扯出来了。”
“给我缝回去啊！”
鳄梨翁向大小姐还以拳脚，未能造成有效伤害。
“马上‘规则空间’就会消失，好好表现。”
“如果我不去做，不说‘对不起’，会怎样？”
“会怎么样……”
说实在的，他不知道。
但是为了大小姐，也为了他自己，必须想一个理由来唬住对方。
“你会失去本人哦。”
“……哦。”
“这是什么反应？好受伤。”
鳄梨翁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
“不过我会试着努力的！彭叔从小看着我长大，不能让他背负不该背负的惩罚了。这次被拉弥亚袭击应该责任在我。”
少女漂亮的眉毛竖了起来，足以显示其信心。
“看来本人的强制教育果然颇有成效。好了，倒数十秒钟，记得保持笑容哦。三——二——一——”
如暗影虚幻的光幕落下，“规则世界”的一人一鳄成功回归现实之中。无视了于“规则世界”中发生过的移动，二者皆复归了原位。为了不干扰到少女，鳄梨翁乖乖回到鳄鱼玩偶体内。
时间，开始流动。
“大小姐，给个痛快吧。”
彭叔依旧保持着伸出右手的动作，不解于大小姐的犹豫，他出言提醒。周遭的月见草成员也见证了大小姐右手悬停在空中的场面，有人甚至想上前查询大小姐的状态。
有人担心，有人惋惜，有人无所畏惧。即便出现了这种小插曲，也没有人认为这件事会以彭叔被宽恕作为了结。
然而大小姐接下来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乒——砰——”
这是匕首被以很大力气摔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彭叔，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任性，月潇还不能回去。”
少女手点眉心，这是月见草家约定俗成的道歉方式。她的态度十分诚恳平静，已经看不出之前几乎不受控的样子。
“大小姐，您是看不起我这把老骨头吗？我年轻时受过的伤可是两度险些将我这条命给带走，区区切掉一根手指……属下自己来！”
彭叔想要探出身体去捡地上的匕首，后者却被大小姐一脚踢走。
“对不起。”
只凭这三个字，彭叔失去了行动的欲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父女如此相像……”
彭叔老当益壮的身体不住向后倒去，幸好有成员眼疾手快，支撑住了这位呜咽的老大叔。
不知怎的，他有些如释重负。
大小姐决定打破月见草家的传统，就像她那永远不知疲倦的父亲那时决定的一样。
斯人已逝，而首领留下的遗孤——顾月潇这名女孩做出了与过去首领相同的选择，她的身上有已逝首领的影子。
所有月见草成员以钦佩的目光投向这位首领千金，他们共同见证了这名豆蔻少女的成长。
自组建伊始，月见草就存在着这种残酷的惩罚机制。到了大小姐父这一代，首领决定废除惩罚机制，从未伤害帮派的成员。但即便首领极力阻止，为了反省自己对帮派利益的损害，自我伤害这种行为还是作为现代的惩罚机制留了下来。
“大小姐，弟兄们尊重你的选择。同时我要代表个人对你宽恕彭大哥这件事表示感谢。”
以罗哥为首的几位帮派重要成员表达了对大小姐的赞许。
“罗叔。”
对于这一声呼唤，罗哥以为是大小姐要表达谦虚之意。为此他开始思索如何组织恭维的话让少女不要谦虚。
“请讲。”
“对不起。”
罗哥没想到，在场其他人也没想到，少女会劈头盖脸的道这么一声歉。
“大…大小姐？”
突发情况让他的大脑飞速回想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试图在时间的夹缝里找出自己被大小姐说出这一句道歉的根源。
汗水流了下来——根本就找不到，不可能去寻找一样不存在的东西啊。
“罗叔，你养小三的事情，是我无意间透露给阿姨的。”
世界安静了。
“什么！是你？”
一颗重磅炸弹被抛出，一向情绪稳定的罗哥坐不住了。周围的人赶忙拉住了他，生怕他干出傻事。
不管这句话的破坏力有多大，大小姐的道歉行动才刚刚开始。
“安叔，对不起。”
这回的目标——安姓的大胡子眼皮跳了一下。
“那天把你护发素换成脱毛膏的是我，还好你只用它护理了胡须。”
“什么！”
大胡子暴跳如雷。
“那可是俺蓄了五年的胡子啊，大小姐你……”
少女的攻势还在继续，她没管大胡子说了什么，转向下一人。
“方大哥，那次你说父亲的坏话，是我上报给父亲的。对不起，因为这件事让你守了六个月大门。”
还没完。
“谢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写给保洁陈姐姐的情书偷偷塞到方大哥衣服口袋里的，害你被方大哥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半年。”
两句话，让两个大男人破了防。
“哦哦，原来你小子喜欢的是小陈吗？以前我还以为你有那方面的爱好呢。”
人群里面有人起哄。
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起哄的人很快便成了大小姐新的狩猎目标。
“温叔，你藏在花园亭台下面的黄书是我翻出来的。让你受到大家笑话了，真是对不起。”
“大小姐你就别道歉了，分明是那孙子自己把名字写在小黄书上，才遭了老罪。”
“对不起马叔。你赌博的事情是我举报的，还好你及时收手了呢。”
“……咳咳咳。”
事情到了这一步，刚才为止还在憋笑的人，纷纷被惊出一身冷汗。大小姐似乎……发狂了。
这哪是什么道歉大会，分明就是批斗大会啊！天知道大小姐还掌握了他们身上的哪些黑料，照这个自由开火的速度，他们迟早人人被“充满诚意地道歉”，被揭露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
也有人想阻止进入忘我状态的大小姐，但他的意图很快就被已遭遇爆料的人看穿，整个计划也随之破产。
兄弟们都被“道歉”了，怎么能少了你这一个呢？别想当逃兵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大小姐精准地将每名成员的姓名与黑历史匹配在一起，一一罗列。一个不剩，一个不差，在这段由大小姐主导，充满毅力的道歉大会后，月见草众将……全灭。
“月见草自今天以后，搞不好是要解散了。”
作为第一名“道歉”的受害者，也是这场批斗大会的唯一幸存者在心里无力地吐槽。同时他也埋怨了一番最先被揭底的几个人，为何不阻止这个小菩萨！
“太残暴了。”
就连局外人的鳄梨翁也看呆了。
不是，你是说你不止记得每个人的黑历史，而且那些黑历史还个个与你相关对吧？
原来不让大小姐回月见草才是正确的选择吗！这对他的世界观冲击太大。
也许……也许混蛋天使对顾月潇这名少女的评价并不完全是扯淡。
不过至少她确实完成了“强制教育”的课后作业，这样鳄梨翁他也能安心地……
“好像结束了……还有人没有被道歉的吗？”
在成功让在场所有男人都无语凝噎之后，少女后知后觉地问道。
“咳咳……”
回答她的是一声干咳，它来自唯一清醒的彭叔。
“大小姐，属下认为今天的晨会就先这样解散吧，大家……都有点累。喂，你们！”
彭叔的大声提醒，让所有深陷“阎王点名”中的可怜灵魂如梦初醒，几十名西装男人迅速回到自己的身份。
“大小姐慢走！”
这一回的声浪，比之前哪一次的都要大。
“大家辛苦了，替我向义兄问好。”
不带任何犹豫，少女抱起鳄鱼玩偶，三步作两步回到私人公寓的怀抱。
不少人庆幸这情节跌宕起伏晨会终于结束了。
“彭大哥，你这运气真不赖吧。”
罗哥苦笑着找彭叔搭话。
“好什么，你小子该不会是看大小姐没抖露我的黑料，心里不爽吧？”
“哪有只是所谓男人就是这种生物，不共享一点黑历史总感觉少点什么哈哈。”
“想要我的黑历史？你们就做梦吧。”
“哈哈，就不信您老没有破绽。说起来，今天的大小姐总给人一种同往常不一样的感觉，就像——”
“就像她的父亲一样，对吧。”
彭叔久久凝望着出租公寓的大门，层层回忆碰撞着老大叔的心扉。
“我们的小公主啊，也许真的长大了。而且我相信再过不久，在外漂泊的蒲公英将回到她的故乡。”
…………
“鳄梨翁，鳄梨翁，我刚刚的表现值不值一个大大的表扬呢？”
“……”
鳄鱼玩偶亦如一只真正的玩偶，没有对少女的欢快做出回应。
“鳄梨翁，你怎么了。是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吗？
“……”
“……鳄梨翁，你说话啊！”
“……”
“对不起……鳄梨翁……”
少女一舔嘴角，咸咸的那个是汗水吗？
对不起——少女将脑袋埋进毛绒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