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日夜,鳄梨翁按预想醒来。
他根本就没有睡。
不是睡不着,而是因为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
“大小姐……还醒着么,本人要恶作剧啰。”
轻轻呼唤,无法叫回甜甜梦乡中的少女。
好机会。
鳄梨翁离开枕边,现在他要在不惊醒大小姐的条件下打开房门,对身材矮小的鳄鱼玩偶来说这无疑是一道难关。
“绳圈,还有绑带……做好了。”
他悄悄从房间的各个角落收集大小姐随处乱扔的衣物,外衣以及比较私密的那种,将它们打结,捆绑,做成绳索套组。
“瞄准,一次通过。好——”
如同身经百战的老练牛仔,鳄梨翁用力一掷绳索,绳圈如他所料精准地落在门把手上。
接着一拉,门“吱呀”着打开了。
“唔……鳄梨翁……”
“!”
听到了蚊嘤般的窃语,鳄梨翁猛地回头看向床铺的位置,大小姐只是简单翻了个身便没有了下文。
“再…做一盘菜,我……还吃得下。”
这个小吃货。
鳄梨翁松了口气,原来刚才只是大小姐可爱的梦呓,还以为被发现了……
不过他又没做亏心事,真要向大小姐解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鳄梨翁大摇大摆走出少女的闺房,他忍住才没把自己幻视成采花贼。
“白天才见过的,本人记得是在……有了!大小姐真是丢三落四,以后必须鞭策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
花了不少时间,鳄梨翁在客厅找齐纸笔。做完了前置工作,小爪子将白纸铺平放在茶几上,并拔掉笔盖。
“该干正事了……我去,这可恶的爪子连笔都握不稳!”
为了找到正确的用笔方式,鳄梨翁足足折腾了自己半个小时,最后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收获——好像可以用尾巴握笔写字!
得益于身体的超凡灵活度,他的尾巴甚至能卷到鼻子边。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让我们看看他都写了什么。
“尊敬的……不对,不必如此有礼貌,需要一些神秘感。就写‘您好,本人是一名怪盗。’作为开头,这样对方就会想‘这小子谁啊!’,从而增加对这封信的重视程度。”
鳄梨翁完全沉迷于自己的艺术中,笔下刷刷浮现出文字。
“‘您不必需要知道本人的身份,只需听好……’,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会被当成恶作剧撕掉吧。算了,改成‘比起本人的身份,有一则情报您应该会更感兴趣。’嗯。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根据可靠消息,拉弥亚将会于今日——八月十七日对月见草下辖的南五区进行奇袭,他们的人届时会走市政府提供的位于中四区的快捷通道绕路,时间大概是上午十一点。’这里不对,改成‘正午十二点’算了。”
之所以要拟定正午十二点这个时间——出于鳄梨翁的考虑,他认为自己为大小姐安排的计划会有几个小时的生效周期,如果正午十二点都还没将月见草的危机解决,就说明他们遇到了难以应对的麻烦。
以防大小姐会乱来,到时候需要一些援军来收拾残局。
鳄梨翁首先想到的就是月见草的这些成员,他事先就知道有几名成员为了保护大小姐在楼下租了房间。只要将这封由“怪盗”书写的情报信塞进这些人的门缝,第二天一早就会有人看到,这样一来支援就有了。
风花都没有打算把这件事透露给月见草的人?拜托,他鳄梨翁可是大小姐的背后灵,两个人可谓是命运共同体,怎么可能就任由大小姐一个人胡来啊。
真的很让人放心不下!
“最后写……‘如果你们的人不打算来,本人将无法保证月见草掌上明珠的安危。’搞得本人要绑架大小姐一样,不过就这样吧。再加一句‘明日顾月潇也会前往中四区,就试着找到我们吧。’这写的什么!怎么越来越像绑架信了!”
最后,鳄梨翁以增加月见草的行动意愿为由保留了信件的原格式。
接着就是把信塞到对方的门缝里了。
出租屋的房门紧紧闭着,想要打开它比打开大小姐的房门要难得多。
要怎么做?于是鳄梨翁将目光投向阳台。
在白天的“强制教育模式”过后,鳄鱼玩偶与大小姐之间的“极限距离”进行了一轮拓展,现在他就算下到一楼也不会被传送回来。
说做就做,鳄梨翁翻出阳台而后纵身一跃,稳稳落……稳稳摔了个鳄啃泥。
“时运不济啊,希望明天能够平安……这样就完成了。”
成功将信封塞到门缝之下,鳄梨翁倍感轻松。
好了,该怎么回去呢?
别忘了他会瞬移啊——
鳄梨翁朝公寓外的马路上冲去,没走几步就到达了“极限距离”,一眨眼就被传送回大小姐枕边。
大小姐还在熟睡。
“看样子是在做美梦吧,真是余裕,明明就要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了。”
他不认为自己是人。
“时候不早了,本人还是先把东西收拾好。”
将纸笔收回,回到卧室。用做好的绳套关上房门,解开衣物之间的绳结,最后乖乖回到自己的“床位”躺好。
“不要怪本人瞎操心哦大小姐,毕竟不能白白让你置身危险中,本人良心会痛的。”
“……鳄梨翁,我们上……”
就像是在回应鳄梨翁,大小姐说着梦话。
“呀嘞呀嘞。”
鳄梨翁苦笑。
他很少有像这样的时间长时间观察大小姐,昨晚入睡的太快以至于错失了欣赏这张精致睡颜的机会——鳄梨翁静静听着少女的呼吸,不知为何她的睡颜有点让人看不腻。
如果没有这奇怪的性格,凭这张脸她的追求者都能从卢浮宫排到凯旋门去吧。鳄梨翁曾经以为妹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但在与大小姐相遇后这个观点似乎有些动摇。
如果在希腊就是阿芙洛狄忒或者海伦,在罗马是维纳斯……这种说法也许有些过了,但只有像鳄梨翁这样近距离地品鉴,才能体会到大小姐天生丽质的惊艳。
“哈哈,本人在想什么呢。”
作为社会上一匹随处可见的牛马,鳄梨翁大学都快毕业了,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年,却连跟异性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
仔细想想,或许是自己太忙了?又或者是缘分未到,总之他竟然连恋爱都没谈过就英年早逝了。
恋爱真的很重要吗?
自己曾经问过妹妹类似的问题,但是都被对方以慌张态度下的一句“我不知道,我没有!”搪塞过去。
反正他是无所谓。
现在他只要保护好这座城市,以及眼前这个梦幻般的女孩就可以了。如果可以的话——如果真的如混蛋天使所说,完成任务的他能获得第二次生命……从头开始,他又将编织出怎样的人生呢?
反正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和大小姐应该会渐行渐远,以后他们的人生将会毫无交集,直到——彻底将对方遗忘。
这样的结局。
“但是,现在本人是鳄梨翁……”
不管明日如何如何,这就是他的当下。
当下就是与名为顾月潇的这名黑道千金共同迈向未来。
“该死,果然不能把大小姐交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
既然是背后灵,大小姐的双亲现在又不在身边,自己就相当于是她的监护人吧——鳄梨翁不自觉将大小姐视为妹妹一样的存在。
不过,还远远没有到他来选择成为家人的时候。
因为大小姐从来都不孤单。
她只是暂时把自己幽闭在心房中,暂时。
思维发散的有点太远了!
“别再想了鳄梨翁,你又不是顽童,给本人好好睡觉吧。”
鳄梨翁打着哈欠……缓缓合上不存在的眼皮,与大小姐面对面入眠。
“明天见,大小姐……”
现在,这个操劳过度的灵魂需要休息。
————
“差不多就是这样。”
旋翼机上,鳄梨翁将昨夜发生的事讲述了个七七八八,当然没有包括他观察大小姐睡颜的那部分。
“从结果上来看,写那封信还真是帮了大忙,大小姐有各位大哥这样的家人真是太好了。”
“什么家人,咱们只是大小姐的家臣好吧啊哈哈哈。”
以罗哥为首,几名老男孩以自己方式自我感动起来。
“鳄梨翁……”
“没关系大小姐,多么严厉的批评本人都接受哦。”
“没有……”
大小姐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有种蒙娜丽莎的神秘感。
“我在想,鳄梨翁有没有听到我的梦话呢。下次也要偷听鳄梨翁的梦话。”
这回事啊原来……他还真是跟不上大小姐的脑回路。
“我为什么要怪鳄梨翁呢?你总是担心多度,把我当小孩子吗。”
“还不是因为大小姐你……”
“什么?”
“不没什么,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鳄梨翁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被大小姐记恨。
“二位关系真好。实不相瞒,月见草曾开过‘如何让大小姐交到朋友’的高层会议,当时除了恶鬼的里见风花小姐,小姐她几乎就没跟外人有来往。”
彭叔一点都不在意鳄梨翁身上的槽点,算是把他认可是自己人了。
“但是鳄梨翁小弟,那封信其实……是十一点左右才被发现的。”
“什么?”
鳄梨翁惊讶。
“住在楼下的兄弟睡懒觉了吗?”
“不。你来说吧,小罗。”
彭叔点了罗哥的名。
“哈哈,你塞到门缝下的信是我发现的,昨天我根本就没有在那间房子住。都是今天早上大小姐缺席晨会,我们都以为她没醒,之后快到饭点了才发现她的房间没有人。那封信就是在我们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啊…啊哈哈,再天才的军师也不可能算无遗漏嘛。”
鳄梨翁赶忙给自己找补。
“你想想啊老弟,我们作为大小姐的家臣,在看到信里的内容后还会冷静等到十二点再出动吗?出于对大小姐的担心,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中区啊。”
罗哥的意思是,如果不是计划出了漏洞,他们早就被月见草的人截停在半路了。
“真是感谢各位大哥高抬贵手啊。”
“不,你应该感谢自己,还有大小姐。”
罗哥大笑拍了拍鳄梨翁的额头——这一掌差点把他体内的棉花拍了出来。
“怪盗,不…军师大人,以后可别再掉链子啰。”
“呵呵,那也得本人做得到啊……你们笑什么?”
旋翼机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