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又没有下雨……彭叔,可以动用帮派的力量启动人工降雨吗?”
上学路上,大小姐依旧如昨日一样抱怨着天气。不等彭叔回答,怀里的鳄梨翁便抢先开口吐槽。
“大小姐啊,今天仅仅是第一天上课欸。不管月见草有没有那样的技术,第一天还是请你先忍耐一下好吗?”
“对于上刑场来说,第一天和很多天有太大的差距吗?”
很精妙的反击,对鳄梨翁来说的确是没招了。
“听克洛托小姐说,你在学校不是以成绩见长吗?结果私下是这副厌学的样子,怎么叫人相信啊……”
“因为知识点学完之后就很无聊啊。老师讲的知识点要不了两下子就全理解了,所以在学校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垃圾时间。”
“靠北啦,你快给全世界的学生道歉,不然小心‘教学之神’的天谴!”
鳄梨翁最讨厌高高在上的天才——除了自己的妹妹以外。当然,现在估计还要加一个人。
“无所谓,‘教学之神’学不过我。”
嚯嚯,这还真是……狂的没边了哈。
这种也算是大小姐的标志性发言了。在鳄梨翁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中,相同类型的学生也就只见过大小姐一个。
“算了你高兴就好。”
他暗暗发誓,今后一定不惯着她那身臭毛病。他要打造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首领…学校到了。”
眼见目的地就在前方,彭叔急忙踩下刹车。为了听后座两位的对话他集中了大部分精神,以至于几十年车龄的他差点闹了笑话。
其实也不怪他,谁叫年轻人们太有活力呢?
“快看,是那个黑道的车。”
刚拉开车门,鳄梨翁就听到了行路学生对大小姐的议论。
依旧是以女生为主,叽叽喳喳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农妇。
“还真是阴魂不散,那只鳄鱼长得也很没品……”
“真搞不懂咱们学校男生看上了她哪点。”
(千万不要动粗,不要跟那帮家伙一般见识,平静平静……)
鳄梨翁知道,只要大小姐没把她们的话往心里去,自己再生气都是没用的。
“那些人为什么在逃躲避我的目光?”
大小姐很疑惑,路上好多人都不敢跟她有所目光交汇,同学们都像在躲避不吉利的东西一样不想和她有所交集。
“也许是大小姐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普通人无法直视吧。我们走吧,赶在上课铃响起前赶到教室。”
“嗯。”
(你们不敢看就有种一辈子别看,以后大小姐的合法“观赏权”就由本人一个人收下了。)
在鳄梨翁的安排下,今天大小姐起了个大早,为的就是赶上第一天的行课。虽然由于到校过早而赶上了进校的人潮,并由此被风言风语包围,但好歹是达成了目标底线——赶在班主任之前进入教室。
据大小姐说,自己是第一次在不迟到的情况下回到教室——这惊人的情报听傻了鳄梨翁,也看傻了班上的同学——那个顾月潇竟然准时到班了?
(大小姐上学期的操行分肯定烂透了,这种情况下她到底是如何顺利毕业的,黑道的大手发力了?)
说到黑道的力量,鳄梨翁早有领略。
大小姐的班级是二班,位于教学楼二层走廊的正中间。藤壶中学一向以精英化教育著称,因此每个年级只招收三个班,每个班五十人左右。方便管理的同时还节省了教育资源,并给学生家长一种“我家孩子读的是贵族学校”的错觉,可谓是一举多得。
推开教室门,大小姐径直来到位于教室最后一排的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一放便旁若无人地玩起了鳄梨翁的尾巴。
(好家伙,还是靠窗位……在文艺作品中,这个位置普遍有点说法啊。)
不过我们都是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所以后排靠窗的魔力不应该存在才对——鳄梨翁想——也不对,本人的身份充分表明了这个世界的灵异事件真实存在。再说了光看大小姐黑道首领这一梦幻身份,也不可能被归类于普通人的行列。
教室里躁动的男生上一秒还在谈论暑假通关了什么游戏,跟自己的好哥们合砍了多少分。一注意到大小姐进了教室,立马话都说不清楚了,纷纷拿出自己最大的风度装作一副温和善解人意的样子;甚至与身旁友伴交流时都绞尽脑汁,用尽平生所学说着自认为的漂亮话。
可以说,大小姐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教室的整体氛围。
“嘿,你看那帮男生,又开始了……”
“一脸傻样……”
果然教室里的女生跟校园里随处可见的那些也没什么两样。
“大小姐……”
鳄梨翁用只有大小姐能听见的音调低语道。
“右边那个是克洛托小姐吗?她看起来很消沉的样子,平时她也是那个精神状态?”
克洛托的座位同样位于最后一排,只不过是跟大小姐遥相呼应的另一个角落。
今天的克洛托依然是面具不离身,她的上半身整个趴在课桌上,看上去十分萎靡。本来还算高挑的身材在角落中显得无比矮小。
“嗨——克洛托同学。”
大小姐向远在天涯海角的克洛托打招呼,她的声音大到教室中每个人都听得见。
“……”
克洛托很不情愿地从课桌上直起身子,随后用一个肢体语言告诉大小姐“本小姐跟你不熟,请不要在公共场合跟本小姐套近乎”。
接着,她再次倒了下去。
“她昨天都不是这样的啊,难道是害羞了?”
“本人觉得她是遇到心事了,大小姐最好利用课余时间去找她打听一下。”
鳄梨翁在心里盘算:正好借此机会让大小姐化敌为友,从此枯燥的校园生活中也能多一个照应。
“可是克洛托同学好像并不喜欢跟人交流欸,我该怎么跟她套近乎呢?”
“这个好说,投其所好不就行了。看来本人丰富的社交经验终于要发挥其用处……”
回看自己的人生历程,鳄梨翁好不容易才从“怎一个惨字了得”的社交经历中提取出部分精华,用来教育大小姐这个“孤独症患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正好上课铃响起,鳄梨翁也只好就此作罢。得另寻其他时间对大小姐倾囊相授了——毕竟在教室处于一种相对安静的状态下,被发现自己会说话的事实的话,作为鳄梨翁的背后灵生涯也就结束了。
“上课了,大家安静。”
一个白眉老头从前门走上讲台,他就是大小姐口中的二班班导,范老。
“班会课开始之前,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这位同学大家应该也不陌生,她昨天还在开学典礼上发过言来着。进来吧吴关馨同学,向同学们介绍一下自己。”
范老话音刚落,这个新同学便上了讲台,在黑板上用一手漂亮的字体书写了“吴关馨”三个大字。
“同学们好,我是刚转到这所学校的吴关馨,没有外号,爱好也基本为零。今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非常简短的自我介绍,是少女向班上同学宣告“以后少来沾边”的宣言。
不出任何意外,吴关馨的出现以及发言在二班引发了轩然大波。
“那个新生…说是跳级到高二,没想到竟然是到我们班。”
“我们班本来就美女云集,现在又来一个,至福啊!”
“人家又看不上你,别又搁这幻想上了。”
“你还记得她在开学典礼上的发言吗,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叽叽喳喳,尽显学生本色。
作为老油条……老人民教师,范老也不关心这些年轻人交往的路数,依旧是一板一眼推进新生入学的流程。
“吴关馨同学是跳级来读高二的,所以年龄应该比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要小一岁,今后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记得要多多谦让。好了吴同学,我们班上还有这么些空位,你就挑一个去坐下吧。”
范老没有亲自给关馨指定座位,而是给了她自由选择的空间,其中又包含了一套老年人独有的人生哲学。
听到这话,男同学们可不困了。身边有空位的男生纷纷轻咳,或是做着显眼的小动作,惹得身边没有空位的男生一阵眼红。
真是青春啊——老头在讲台上装作没有看到班上的这一幕,悄悄感慨。
“切,这‘小天才’神气什么?能比得过顾月潇再说话。”
男生们的反应自然引起了女生们的不满,而这群人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大小姐为数不多表露的优点。
大小姐则是对新生的事情无所谓,她只专注于对神色慌乱的鳄梨翁东戳戳西摇摇,仿佛置身一个人的世界。
至于鳄梨翁为何神色慌乱——
“不好意思,请问你就是顾月潇同学吗?”
关馨笑盈盈地来到大小姐跟前。比起眼神里写满倦意的大小姐,体态端庄的关馨看起来更像一名真正的千金小姐。
“对啊,你找我有事?”
新同学为什么要去找那名问题儿童?
众学生不解,他们都猜到了关馨的选择——因为大小姐右边恰好就有一张空课桌。
“没什么。只是……这张桌子,我能坐吗?”
“随你的便。”
“谢谢。”
两名少女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关馨放下“行囊”,顺理成章与大小姐成为了同桌。
“好。既然吴同学已经选好座位,我们也赶快开始班会课……”
范老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板书起来。
“鳄梨翁,你怎么把脸藏起来了?”
班上同学还处于座位选择的余韵中,只有当事人的大小姐不受影响。她反而好奇背后灵异常的表现,于是小声向他询问。
鳄梨翁没有正面回答。一张小纸条,从鳄鱼玩偶身下悄悄被递了出来,这是他刚刚用大小姐的纸笔完成的。
上面写着:“今天学校范围内都不要和本人说话。”
“嗯?”
对于纸条上的内容,大小姐歪头表示困惑。
只有鳄梨翁清楚——在和妹妹对视的一瞬间,自己的伪装就会被她识破。不出意外,她会认出自己。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