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馨……”
大小姐意欲向前安抚朋友起伏不定的肩膀,却被里见道雪以摇头的动作打断。
“无妨,吾之接受范围没有汝想的那么小。这位客人的问题吾稍后自会回答,还请稍安勿躁。”
“我可以相信你吗?”
听到这句承诺,以站定的姿势在原地保持不动的小关馨急忙收起不适合她的锐利目光。
“我知道这样可能有些为难……但……”
“有什么话都留到为汝等准备的接风宴上说吧。请走这边……”
道雪一马当先,向本宅深处走去。这回便不再有异议出现,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紧闭其口的状态,这让本来就没什么人迹的本宅更显得安静。
穿过一排排颇有年头的建筑,一处像是接待大厅的建筑映入眼帘。与门口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女打过招呼后,里见道雪带大小姐一行进入其中。
“请随意就坐。”
吩咐完毕,里见道雪并没有选择平常就坐的“主人席”坐下,而是随便拉了一张座垫,毫无架子地坐到大小姐与小关馨对面。
由于体型实在过大,他这一坐有着山崩之势,小山一般的躯体竟占据了平常三人份的空间。
相比之下,对面的大小姐和小关馨加起来都没有他占据的空间大。
(这里的摆设上竟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是不久前有人来过吗,还是知道要招待大小姐所以提前打扫了?不,既然提前知道大小姐是以个人名义前来,便可以推测同行之人不会太多,不可能将每张座位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希望是本人的错觉吧。)
鳄梨翁东张西望,试图从房间的布局中找出蛛丝马迹。
(很大的宴会厅,想来同时招待上百人也不是问题。建筑只有外部看起来比较古老,内饰却都尽可能采用了新式设计。不管是灯泡还是制冷设施……甚至还有隐藏于房间角落的摄像头,那个应该不是特地为大小姐准备的。除此之外,房间内部唯一带有年代气息的——是那道屏风吗?)
“汝目之所及可是那道屏风?看来月潇的这位背后灵也算有些雅趣。怎么样,吾等恶鬼为外人准备的这所宴会厅可还满意?”
“道雪兄,本人有一事不解。恶鬼上一次使用这里是什么时候?”
“已经过去不久了吧,大概两周左右。汝何故发此疑问?”
(他应该是在隐瞒什么,不过现在也只有当他没有说谎。)
“本人以前没咋见过世面,所以是单纯好奇。”
“这样啊,听到有人对恶鬼的建筑感兴趣是吾之荣幸。汝等如有类似疑问,都可以直接询问吾。”
里见道雪干脆的拍了拍手,紧接着门口的两名侍女便端着大大小小的碗碟进入房间。她们在入座的几人面前摆好阵仗,鞠了一躬后才款款离去。
“吾叫侍女为汝等准备了茶水与点心,请随意。”
与其说是接风宴,倒不如说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茶话会。
“那个……”
小关馨没去动面前的点心,她只浅浅品尝了一番茶水的滋味,便在沁人心脾的回味中举起小手。
“刚才的问题……”
错过了短暂的勇气充盈时期,小关馨再次陷入与现实交锋的严重内耗中,她连举起自己的手都是勉强才做到。
一瞬间,她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再次重复汝之疑问,吾想确定一件事。”
道雪平静的放下茶杯,吐出一口热气。他的目光锁定在小关馨随身携带的小挎包上。
“再一次…那就……呼,加油啊吴关馨——”
进行一番自我打气后,小关馨一拍脸颊,她拉开自己的挎包,随后从那本相册中翻找出了母亲和陌生婴儿的合照。
“请您看一下,照片的背景就是枫叶山对吧,照片后的标注也写明了。照片上的女性就是我的母亲,我想知道她和恶鬼的关系还有……她与照片中的那名女婴又是什么关系。我想如果是在枫叶山长大的您,应该会知道一些内幕……”
在小关馨的一大串讲述中,道雪接过少女手中的照片,在看到画面中的两名主角时,这位年轻的掌权者罕见的露出了动摇的神情。
“这照片……汝是在哪里发现的?”
“父母的遗物相册,是我那天偶然发现的。”
道雪反复翻看照片,确认完那之后文字的他最终发出一声叹息——
“也是呢,‘那个人’也离世那么多年了啊……”
(那个人?说这种意味深长的话……看来他真的认识母亲。)
不同于鳄梨翁,小关馨此时已经想到了更深层的方面。
“所以,母亲是黑道分子吗?然后我就是……”
似乎是不愿接受现实,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小妹妹,不……小姐,汝了解汝之生母几分?汝憎恶吾等黑道之辈吗?”
“如果是以前,我一听到‘黑道’这两个字就会吓得走不动道。但自从认识了月潇姐和克洛托姐姐,我好像也没那么害怕黑道了……里见先生,母亲她在这里究竟扮演着一个怎样的形象?她……是好人吗?”
“是不是‘好人’,全凭汝自己的判断。吾就直接说吧……”
里见道雪一拍膝盖,不再去看照片上的内容。
“关于汝母亲的事情,其中种种细节,吾都无法告知于汝。汝只需要明白,汝之母亲是黑道出身——这确有其事。而且,对吾以及吾妹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人!”
“相当重要的人……”
小关馨反复品味这段话,最终却只能在其中收获不解。
“既然母亲对您相当重要,又为何要向身为她女儿的我掩盖真相?”
“吾有自己的苦衷,恶鬼也有不得不隐藏的秘密。汝是叫做‘关馨’对吧,很久以前,吾曾在汝母亲的话语中听过汝之名,原来也已经成长到这个年纪了。”
(明明自己都才十九岁,却说着这种老头子才会说的话……)
一边吐槽,鳄梨翁一边用饱含关切的目光看向妹妹。说实话他也被真相震惊的不轻,但比起年少无知的妹妹,历经风霜的鳄梨翁早就偷偷做过心理准备。
(母亲她,是恶鬼的成员吗……那也就说得通了。)
不知诸君是否还记得,鳄梨翁曾在风花面前展现过的千术——那技术正是他的母亲所授。
“男孩子还是多点技术傍身才好。啊,索渭你可千万别在妹妹面前使用这个,从而把她教坏哦……”
母亲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
(千术……恶鬼的赌场……为何本人不早想到!)
但,如此便又诞生了一个新问题——
他的父亲,又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时,心理遭受重大考验的两个灵魂正值意志动摇之刻,道雪的声音却在房间再次响起。
“吾刚才说的那些,在恶鬼皆被归类为隐秘,请汝严格保守秘密。如有泄露,即便身为那个人的女儿吾也不能保证汝之安全。”
“我知道了,这里的一切发言我都不会说出去半个字。但请不要误会,我是不会放弃找寻的,总有一天会将过去的一切握在手中!”
“感谢汝之理解,汝的确是那个人的女儿没错,吾的第一印象没有欺骗于吾。”
道雪向小关馨微微欠身,算是他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之后,他没做犹豫便将照片归还了过去。
等到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大小姐才缓缓举起双手——这是从进入到房间后她第一次有发言的想法。
“既然是恶鬼的秘密,却为何允许我和鳄梨翁在这里听完全程,难道我和小关馨的母亲也有联系?”
听完大小姐的发言,里见道雪露出“汝终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的笑容,向众人揭示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秘密。
“月潇与那个人之间没有联系是没错,但别忘了照片上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在吗?经常听那另一人说,她是汝之挚友来着……”
“难道说……”
大小姐恍然大悟。急忙靠到小关馨身旁伸出脖子去看那张照片,无意识中她似乎觉得那名婴儿越来越眼熟……
“风花酱!”
激动的报出挚友的名字。
“正解。”
道雪表示肯定。
“正是吾妹,里见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