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擦肩而过，怪物背对着夜月缓缓开口。
“我们狐群的皮囊百年一换，难到你的伴侣也是吗？”它戏谑的眼神落在柳溯星身上，咧嘴露出了一个畸形的笑容。
“别动她…”
“一百年前，你能在面对我的爪牙时保护那句尸首。”怪物的嘴越咧越大，露出一排扭曲交错的犬齿。“但是今天你做不到了。”
夜月眼睁睁的看着怪物朝柳溯星走去，眼前的一幕与记忆中的一幕交叠起来，她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是什么时候来着？我背着她的遗体经过这里…然后呢？”
“遇到这群家伙后，我背着她一路跑到了狐巢，就像现在这样。”
“呼…挥刀…对，挥刀。”现实与记忆逐渐重合，柳溯星如梦初醒般斩出了一刀。
可记忆中飞溅的血液与凄厉的哀嚎没有出现，刀刃的落下没有遇到丝毫阻滞，仿佛在劈砍空气一般。
“女士，你好像被困在梦魇里了。”讥讽的话语从不远处传来，夜月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空无一物。
“可恶…”凭借着肌肉记忆，她再次闪身来到怪物面前。
“刺中了！”这一次，长刀切实的没入对方身体，殷红的血液顺着刀背向下淌。
“唔。”
怪物的膝部重重撞上夜月的腹部，传来的痛感令她闷哼一声，脱手的长刀与她的身体一同倒飞出去。
贯穿的刀口迅速愈合，仅仅数秒便恢复如初。
怪物不再理会夜月，而是继续向柳溯星一点点逼近，她只好不断向后倒退，直到后背撞上洞内的岩壁。
畸形的身躯在柳溯星眼中不断放大，甚至渐渐开始扭曲。
恍惚间，她眼中的怪物开始分解。皮囊，血肉，一切瓦解又重组。
不同的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空洞出现在了怪物的左肋下方。
“这是异能吗…？”柳溯星碧绿色的眼瞳剧烈震颤着，瞳孔也紧紧缩成了一条线。她感觉怪物的身体像是被解剖后呈现在了眼前，包括弱点也一览无余。
面对强大异象而觉醒异能的例子不在少数，刚刚的绿发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机会…！”
柳溯星挣扎着端起枪，朝着弱点处扣动扳机。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握枪的手正不断颤抖着。
“啪！！”
一连数颗子弹擦着怪物的身体飞过，直直嵌入后方的尸山中。
柳溯星反抗的动作似乎激怒了对方，伴随着一声低吼，怪物猛然朝她扑了过来。
“好、好快…”
尖锐的狐爪直逼柳溯星的心脏，但她已经丧失了躲避的力气。
可预想中穿心的痛苦没有到来，她只感觉胸口像被打了一拳一般，一股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惊疑不定的用手捂住胸口，一枚破裂的协会徽章静静地躺在口袋内。
怪物哀嚎一声，它的右爪被直接折断。断裂处的骨骼抽动着，发出了劈劈啪啪的爆裂声，但迟迟无法复原。
柳溯星短暂的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可是她的枪膛里只剩下了一颗子弹。
“说什么会尽力保护我的安全，结果还不是要我自己来。”她把手枪紧紧贴近身体，尽力地抑制着不自觉的颤抖。“给我争气点啊！”
“？”
长袍被风鼓动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随着而来的是一道虚弱的呢喃。
“你有办法的，对吗？”夜月把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冰凉的双手用力握起柳溯星持枪的手。“我来帮你。”
大概是因为紧张，柳溯星感觉自己的耳尖有一团火在燃烧。
“快开枪，要来不及了！”
枪口平稳的移动着，剧烈的心跳声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扣下的扳机。
枪声响过，怪物的左肋下方喷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它也随之摇晃着倒下。
“一百年前的刀伤…为什么？”怪物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赤色的绒毛开始在它身上疯狂生长。“已经换过皮了，为什么旧伤还在？！”
歇斯底里的怒吼戛然而止，一只白皙的手死死掐住了它那已经布满毛发的脖子。
“我也在好奇为什么。”夜月的表情冷到了极点，丝毫没有顾及胡乱挥舞的狐爪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为什么一百年前没有杀了你。”
“噗哧”
长刀被从弹孔处推入，仿佛扎进一团令人反胃的烂泥。
随着刀身刺穿怪物的身体，新长出的狐毛逐渐风化，它的身体开始迅速腐烂。
仅仅数秒后，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具狐狸的骨殖。
同一时间，在狐群首领气息消散的瞬间，洞外的狐妖四散逃开，只剩下漫山遍野的哀嚎声。
“终于结束了…”尘埃落定后，柳溯星无力的瘫倒在地面，她和夜月的身上都溅满了狐妖的污血。
“嗯，结束了。”夜月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长刀深深插入地面。“我们走吧，凌…柳小姐。”
“你刚刚叫我什么？”
“…”
“你后背的伤还好吧？”
话题被夜月生硬的转移开，柳溯星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没有大出血的迹象，应该还能再坚持一会。”
“走吧…”
……
“我联系上协会的人了，有人会来接我们，顺便带走其他被掳来的人。”
“好…”
出林子的路上，夜月一直沉默着，柳溯星不断尝试着勾起话题，但都以失败告终。一种诡异的沉闷气氛笼罩在两人上方。
“是因为太累了吗…”这么想着，二人已经走到了林区的边缘，再往前就是可以通车的山路了。
“休息一会吧。”
柳溯星随处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发软的双腿实在难以支撑她继续站着。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夜月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怎么了？刚刚逃命的时候话不是还挺多的嘛。”
夜月带着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柳溯星一眼，随后马上移开了视线。
落寞、哀伤、怀念，明明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但她的眼中却只有负面的情感。
“呼…你在想墓里的那个人？”柳溯星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把情绪都写脸上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把我当作她了吧。”
“这…”夜月扭过头去，逃避般的看向远方。
“那想去璀岚古城是真的吗？”
“是真的…”
“这不就就好说了嘛”柳溯星靠在树干上，百无聊赖的卷起地上的草茎。“既然目的地一样，我们也算是同伴了…虽然说现在还是陌生人。”
“去璀岚古城可没这么轻松，如果你真心想跟我一起的话，估计我们还要相处挺长时间的。”柳溯星继续说道。
“还是交个底比较好吧？”
“…你跟她很像。”
“长相？”
“不…给人的感觉很像。而且刚刚经历的事情…我似乎也和她经历过一遍。”夜月犹豫着摇了摇头。
“嗯，我大概也看出来了。”
“一路上，其实我一直在告诉自己你不是她，但强烈的即视感混淆了我的思考能力，一不小心就说的多了点…”
“对于两个刚认识的人来说，是有点越界了吧？”夜月终于回过头来，带着一种茫然的眼神对上柳溯星的视线。“清醒过来之后，我反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噗，你是不是没怎么交过朋友啊，还是说这方面的记忆都被弄丢了？”见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柳溯星忍不住笑出了声。
“？”
“哪有两个人刚接触就知道该怎么相处的，多待几天就好了。”柳溯星强忍住笑意拉了拉夜月的袖子。“但是有话还是要说出来比较好。”
“那还有一件事…”夜月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其实你不用带我一起的。”她别扭的攥紧衣角。“你当初看上的是我的实力吧…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能想起来的记忆十分有限，就连刀法也生疏了。”
“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吗。”柳溯星沉思片刻，随即认真的看向了对方。“邀请毕竟是我发出的嘛，再怎么说也不能反悔了。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是想拉你入伙的。”
“好…”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不过先前的沉重气氛已经散开。
夜风吹拂着，直到远处闪烁起几盏橙黄的车灯。
“接我们的人来了，走吧。”
“…”
“我好像走不动了，能再背我一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