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石板地面将丝丝寒意渗入白烬骨髓，十字架锁链依旧冰冷地束缚着她的身体。
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深红的印记，每一次的动作都会带起神经末梢残留的酥麻与刺痛。
昨夜惨烈地嘶喊，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楚。
玩物……
莉莉丝冰冷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她闭上眼，试图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幻想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但身体的每一处无不在提醒着她，这就是现实。
“圣女大人，这些……都要卖掉吗？”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还有几人的交谈声。
莉莉丝熟悉的声音传来，话语中带着不耐烦，“不然呢？要不是为了演这出‘姐妹情深’的戏码，也不至于三天就挥霍掉了一个月的经费！”
“再不卖掉点东西，我们接下来喝西北风吗？动作快点！”
白烬听到外面传来搬动重物的摩擦声，各种箱笼开启的吱呀声显然是在清理房间变卖家当。
原来那三天的贵族生活，连带着那些精致的茶点，奢华的用具，都不过是莉莉丝精心布置在牢笼前的诱饵。
如今自己已深陷囹圄，这些装饰物也成了累赘。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明媚的晨曦洒进室内，新鲜的空气裹挟着走廊的微尘涌了进来。
莉莉丝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道打量的目光却如同实质般落在白烬身上。
白烬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体紧绷，昨夜的经历带来的恐惧尚未消退。
此刻被莉莉丝毫不掩饰地审视，那些曾经的伤口开始出现幻痛。
她现在无法否认的是，自己确实是被莉莉丝彻底拿捏在手心的玩物了。
莉莉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从凌乱的银发，到紧缚的锁链，再到那身皱巴巴的沾染了不少血迹的素色衣裙，最终落到了白烬那双惊恐的双眼上。
莉莉丝的嘴角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丝，仿佛是错觉般。
“给她换上。”莉莉丝侧身，吩咐身后跟着的年轻修女，语气平淡如水，如同在处理那些变卖的物品，“就穿见习修女的衣服。”
修女应了一声，干净利索地迅速为白烬换好了修女服，宽大的袍子罩在身上，遮掩了锁链勒出的痕迹，却又带来了一种新的属于身份上的束缚感。
“很好。”莉莉丝打量着换上修女服的白烬，眼神中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像是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藏品。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随侍修女了，记住你的身份，我可是王庭的圣女。”
她放慢了语速，带着讽刺的玩味，“别想着逃跑，后果你是知道的。”
白烬抿紧嘴唇，反抗是徒劳的，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折磨，她现在就像坠入蛛网的蝴蝶，越挣扎越无力回天。
“这里也收拾一下，今天还是礼拜日，祷告不可延误。”
白烬回想起了那座肉山难以想象这里的信徒居然在供奉这种存在。
在那种……存在面前祈求希望，真是莫大的讽刺。
就在这时，旁边两位修女正试图搬动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雕花衣柜。
“等等！”莉莉丝突然出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她快步上前，伸手拦住了修女的动作，“这个不行！这个……不能卖！”
修女们愣住了，不解地看着突然变得有些紧张的圣女大人，白烬也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莉莉丝的方向。
莉莉丝打开衣柜，将里面漂亮的小裙子以及各种贴身衣物死死护住。
“要卖，就卖她之前穿过的那几套裙子。”莉莉丝指向白烬，“那些裙子的料子好，款式也还行，挂在商契的交易行上能卖不少钱，但是唯独我的不能卖！”
她说着，从宽大的神官袍中掏出一卷羊皮纸，这是这个世界的通讯与交易工具，类似蓝星的小灵通。
不过在以契约为力量的这个世界，商契也是一种力量源。
商契在莉莉丝面前漂浮，她的手指在上面快速点划，口中念念有词：“标题就写……‘圣女莉莉丝·兰彻斯特大人曾着私服（三套）’，品相完好，沾染圣洁气息，机会难得，价高者得！”
白烬听着莉莉丝的这些话，嘴角抽搐了一下，莉莉丝还真是物尽其用……
才没有惋惜呢！
莉莉丝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对了，某位大小姐不是一直想收集我的周边吗？”
“嘿嘿……把链接私发给她，给她优先竞拍权，她肯定会出个好价钱的。”
想到那位狂热崇拜者，莉莉丝似乎觉得卖掉白烬的衣服是个不错的主意。
“走吧。”莉莉丝做完这些后将商契放回衣袍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又要去主持这枯燥的仪式了。”
……
暮光教堂，主礼拜堂。
与记忆碎片里那座血肉殿堂的恐怖完全不同，这里被营造得圣洁而肃穆。
高耸的穹顶绘制着圣洁天使与神圣奇迹的壁画，彩绘玻璃将阳光滤成五彩斑斓的光斑，洒在大理石地面上。
信徒们穿着朴素的衣物，坐在长椅上双手合十潜心祈祷，脸上带着虔诚与渴望。
悠扬的圣歌在穹顶下回荡，唱诵着对圣血的赞颂。
莉莉丝站在布道台上，娇小的身躯完全撑不起宽大的神官袍，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下摆拖在了地上。
“当黑暗如潮，淹没泽翠海姆，生灵涂炭，万物凋零之时，是圣血之神，以无上伟力撕裂黑暗的帷幕，给予世间光明。”
莉莉丝的话语没有丝毫起伏，这就是捧读吧，就像在完成某种任务。
“以祂神圣之躯承载世间苦痛，以祂不朽之血洗涤众生罪孽，将我们从永恒的沉沦与绝望中救赎……”
白烬作为“随侍修女”，被迫站在布道台侧后方的阴影里，位置不高，却足以看清 场下大部分信徒。
听着莉莉丝口中那冠冕堂皇，颠倒黑白的“神圣历史”，看着信徒们被话语煽动得热泪盈眶。
深知圣血真面目的白烬，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在她心中翻腾。
她看着莉莉丝那半张在圣光下映衬得无比圣洁的侧脸，只觉得虚伪的令人作呕。
白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透莉莉丝，不论是那个粘着她喊姐姐的天真小萝莉，还是地牢内疯狂激怒自己的姿态。
谁知道现在这副圣洁的模样，不是莉莉丝的另一副面孔？
白烬突然看到侧门里有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她看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神圣的氛围里，也慢慢走进那道门。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正趴在墙边看着修女们忙活着搬各种杂物。
白烬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穿着洗的发白的裙子，还有不少歪歪扭扭的补丁。
这一定是个穷苦孩子，却还来这虚伪的教堂祈求心灵的宽慰，真可怜……
白烬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我更可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