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出食堂，清晨微凉的空气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一头栽倒，睡到天昏地暗。
露易丝后脚跟着白烬出来，立刻追上了白烬，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兴奋。
“嘿！白烬！”露易丝与白烬并肩，声音刻意压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雀跃。
“看你这脸色，啧啧，血契的滋味不好受吧~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白烬扯动嘴角，连敷衍的力气也没有。
露易丝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掏出那卷让她爱不释手的商契，指尖在上面灵巧地滑动，金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淌。
“昨晚那单生意，虽然不是我发起的，还花了我不少金契……”
“但流程是走我的商契，圣血支付给联盟的报酬，我也可以从中分成！”
“嗯，神明之间的交易，随便给我一毫（千分之一）都是天文数字！”
她的眼睛亮的吓人，仿佛看到了漫天纷飞的金契飘落在身旁。
“还有更劲爆的消息！这可是商业机密！你想不想知道？”
白烬脑子嗡嗡的，她感觉有无数个露易丝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讲着什么。
于是停下脚步，再次发动血契，恢复。
消逝的生命力化作血管里奔腾的热流，为白烬提起了一丝精神。
白烬却疑惑，这次为什么没那么痛？是身体的伤势已经恢复，这次血契的代价才没有这么痛苦？
白烬甩甩头，看向露易丝，嘶哑的喉咙只吐出一个字，“说……”
露易丝清了清嗓子，瞥了周围一眼，走廊上没有一个人，这才贴到白烬耳边。
“圣血王庭似乎要投资暮光镇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极有可能这里就是下一个经济腾飞的地方！”
“资源倾斜！人员增派！防御升级！哇哦！这是破天的富贵啊！”
“物资、建材、药剂、武器、人员流通……遍地都是商机！”
她越说越兴奋，手中的商契闪闪发光，金色的字符在空中汇聚成另一卷羊皮纸。
随后郑重递到白烬面前：“白烬，我看人很准的，你能被莉莉丝带在身旁，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还能清晰决断，绝不是普通人！”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商契联盟？成为正式的会员！”
“有了这张商契，在暮光镇，在联盟业务覆盖的任何地方，办事、交易、获取消息都方便百倍！”
“内部折扣，优先渠道，风险保障……等等好处多多！”
“就当是我个人对你的一点心意，也是我看好你潜力的一笔投资，签了它，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白烬看着眼前这卷流淌着神秘力量与财富气息的金色商契，又看了看露易丝充满期待的眼神。
这怎么感觉像是前世的拼夕夕拉新人？
而且，要请动你这位自己人，怕是要花费不少金契吧……
疲惫的身体倚着墙壁，沉默几秒，她微微抬起手，指尖触碰那卷温润的羊皮纸。
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是关于会员基本权利义务的简述，核心确实是等价交换和商业信用。
没有强制性的束缚条款，脑海中的权柄也默不作声，这让她安下心。
看来这个世界的商契只是一种工具么……
“好。”白烬声音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随着她意念中微弱的认可，商契上代表身份的位置出现了白烬的名字，以及一串编码。
“太棒了！”露易丝瞬间眉开眼笑，“欢迎加入联盟，白烬会员！以后有什么买卖需求，或者打探消息，尽管来找我！”
白烬看着右上角三个0的余额，再次沉默……
露易丝拍了拍白烬的肩膀，心满意足地转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朝教堂外走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白烬长长叹了口气，走向分配给她的小房间。
走廊空荡，只有她沉重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响。
就在她摸到门把手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白烬修女？”
白烬动作一顿，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一位年轻的修女站在几步开外，双手紧张地搅着修女服的下摆。
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脸蛋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碧绿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紧张和崇拜？
白烬认了出来，是昨天午餐时，那个端来切好的供奉水果，还因能近距离接触莉莉丝而羞涩脸红的见习修女。
“有事吗？”白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尽管她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我叫玛利亚，我看到您还有两位王庭来的大人物，都好厉害的样子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向往。
“特别是您，能和圣女大人一样使用神术！”
白烬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她可不想误导这个小姑娘。
“那只是最基础的血契，是莉莉丝大人赐予的。”
“那也很了不起！”玛利亚急切地说，随即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知道这很冒昧，但是，我听说圣女大人赐予了您《圣血圣经》的原本？是真的吗？”
白烬愣了一下，点点头：“是的，在我房里。”
她记得那本厚的像砖头一样的书她就没看完，在被莉莉丝拉出去前就放进自己房间里了。
玛利亚的眼睛瞬间更亮了，带着热切的恳求：“我能……借来看看吗？就看一眼！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是……”
她从自己的袍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的字迹明显是手写体。
白烬看着玛利亚手中那本手抄本，又想起莉莉丝随手扔给自己的那本厚重华丽的“原稿”。
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圣女亲传和批量生产的区别？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种基础知识，看手稿和原稿有多大区别？难道原稿还能多出什么隐藏章节不成？
不过看着玛利亚那充满渴望的眼神，白烬实在不忍心拒绝。
一个向往圣血力量的普通女孩而已，况且现在白烬只想快点打发走她。
“可以。”白烬推开自己房门，那本厚重的圣经就随意地摆在床头柜上。
“就在那，你自己拿吧，不过……”白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
“等我睡醒，你得还我……”
“真的吗？！谢谢您，太感谢您了！白烬修女！”玛利亚惊喜万分，几乎是扑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本圣经。
“我保证！您醒来后一定完好无损地还回来！我就在外面走廊看，绝不打扰您休息！”
白烬无力地摆手，示意她随意。
玛利亚如获至宝，抱着那本大书，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把门轻轻带上了。
终于……清净了……
白烬反手锁上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她甚至没力气脱下那身沾满血污和灰尘的修女服，只是踉跄着扑向那张硬邦邦木床。
身体接触到床板的瞬间，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
灵魂深处，那与莉莉丝绑定的契约，另一端传来莉莉丝的生命脉动，如同催眠的韵律。
走廊外，是玛利亚翻阅书页发出的沙沙声。
这些声音伴随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白烬的意识彻底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