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的低语在狭小的单间内回荡，白烬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忍不住追问：“你猜到了什么？薇拉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来头？”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依旧带着恐惧的薇拉，最终落在白烬脸上，缓缓吐出几个字：“寂灭之神。”
“寂灭之神？”白烬念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拗口，随即下意识地吐槽，“为什么不是圣字开头的？圣血、圣易、圣战、圣汐……”
“神明是不是都觉得自己特别神圣，非得名字里带个圣字彰显身份？”
“不，”莉莉丝的表情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反而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祂……不一样。”
“祂的名讳本身就代表着祂的规则与权柄，祂并非契约体系下的神明，甚至……祂的存在可能比我们熟知的神明更为古老。”
莉莉丝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祂的权柄寂灭，是真正触及世界底层规则的恐怖力量。”
“据一些残缺的记载，祂在上个纪元便已存在，大灾变时都未曾下场，尘世都以为祂早已彻底沉睡。”
“祂的力量，与我们这些依靠契约、信仰、生命力苟延残喘的神明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我甚至怀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悸，“祂可能已经成功顶替了传说中的『织命』，成为了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
白烬听得有些头大，每次想了解点这个世界的真相，莉莉丝总能抛出一堆更复杂、更古老的名词和设定。
简直像在解锁一个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知识树。
她看着莉莉丝严肃的脸，又看看身边懵懂薇拉，忽然觉得心累。
“停停停！”白烬拉着薇拉，直接在旁边一张简陋的木凳上坐下，顺手把薇拉也按在身边。
“莉莉丝大人，每次问你点东西，都能引出十个新问题，这谁受得了？来，薇拉，咱们坐着听。”
“莉莉丝，你慢慢讲，从开天辟地开始讲也行，我们有的是时间……呃，大概吧？”她无奈地摊手。
莉莉丝被白烬这副架势弄得一愣，随即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紧绷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她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听众，心底那份对未知力量的沉重探究欲，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她走到薇拉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薇拉平视。
这一次，她眼中的探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
“好啦，小丫头，别怕了。”莉莉丝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薇拉有些凌乱的头发，动作十分轻柔。
“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些老掉牙的传说和我自己的瞎猜罢了。”
“谁管你身体里住着谁，或者力量来源于哪里呢？”
她的声音变得清晰而坚定：“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薇拉，是暮光镇福利院的孩子。”
“你昨晚保护了白烬，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这就够了！”
“你只需要记住，好好活着，好好长大，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明白吗？”
薇拉怔怔地看着莉莉丝近在咫尺的脸，那张精致的脸上，此刻没有了圣女的威严，也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审视，只有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笨拙的关切。
薇拉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攥着白烬衣角的手也松了些力道。
她犹豫了一下，很小声地“嗯”了一下。
莉莉丝站起身，看向白烬：“至于你，别想着偷懒。”
“薇拉的身世虽然可能很复杂，但我觉得她很可能就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
“原住民？”白烬一愣。
“嗯。她说村子在海边，没有名字，大人不提年份……这很像与世隔绝的古老聚落。”
“暮光镇建立不过两百多年，在此之前，这里或许真的存在过其他人类。”莉莉丝思路清晰起来，“走，去找镇长问问暮光镇的历史。”
三人离开帐篷，找到了正在指挥镇民清理废墟的镇长。
面对圣女的询问，老镇长不敢怠慢，仔细回忆着祖辈传下来的故事。
“回禀圣女大人，”镇长恭敬地说，“我们暮光镇是圣历312年，为了躲避内陆的战乱和更严苛的领主税赋，才由几位先祖带领着迁移到这里拓荒建立的。”
“当时这里……唉，就是一片靠海的荒野，除了礁石和风，什么都没有。”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唏嘘：“不过，在清理土地，打地基的时候，确实在一些地方挖到过零零散散的人类尸骨。”
“还有一些石屋的根基残骸，都很古老了，被风沙埋得只剩一点痕迹。”
“大伙儿都猜测，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被风灾彻底毁灭的不知名小村庄留下的吧？”
“风灾？”白烬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是啊！”镇长脸上浮现出深刻的恐惧，“每二十年一次！从进化之海深处刮过来的恐怖风暴！”
“遮天蔽日，能卷走房屋，刮碎岩石，海水倒灌……在圣女大人您到来之前，每次风灾都是我们暮光镇的噩梦！”
“每次都要死不少人，直到您带来了圣血的庇护，我们才……”镇长说着，感激地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心中了然，圣历312年迁入，发现古老遗迹……薇拉描述的村庄被毁，很可能就是发生在黑暗百年内圣血的清扫。
而她，机缘巧合，或者说被某种力量保护着沉眠于地下，直到近期才被唤醒。
薇拉，很可能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后的遗民！
“我明白了，谢谢你，镇长。”莉莉丝压下思绪，对镇长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跑了过来，正是露易丝。
她脸上的轻松惬意不见了，而是一脸凝重，手中商契的光芒急促闪烁着。
“莉莉丝！白烬！”露易丝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刚收到观测站的最高级别预警！二十年一次的大风灾，已经在深海区域生成了！能量反应远超以往记录！”
她将商契转向众人，上面清晰地投影出一片翻腾着恐怖能量的巨大风暴云图，旁边标注着刺眼的猩红倒计时和预计路径。
“预计登陆时间……”露易丝深吸一口气，“就在下周！目标区域就在暮光镇及周边海岸线！”
空气瞬间凝固，刚刚经历了亡灵之夜的暮光镇，还未来得及喘息，又被笼罩在更加庞大、更加无法抗拒的自然天威阴影之下。
莉莉丝、白烬、露易丝三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
薇拉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压力，下意识地又往白烬身边缩了缩，小手再次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