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缪斯的影响,躺在床上的时候,艾莉尔久久不能入睡。
“有心事吗?”
因为躺在一张床上的缘故,塞拉似乎轻而易举的便发觉了艾莉尔的辗转反侧。
“我……”
艾莉尔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刚好和塞拉面对面,这种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心中升起些许的惶恐,有些不自然的往外挪了挪。
“我在,想些事情。”
但艾莉尔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现在,到底……”
艾莉尔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现在,我……”
“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说着,还不等塞拉回答,艾莉尔便立刻说道:“抱歉,可能,只是突然有些……茫然,我好像,还是没有完全适应新的身份呢,抱歉……”
“所以说,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道歉的嘛。”
塞拉伸手捏了捏艾莉尔的脸:“真要道歉的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毕竟,是我擅自将你拉进这个世界的不是么?”
如今艾莉尔已经展现出了她的能力,在塞拉看来,是一种十分具有潜力的的能力,所以她还是很有些庆幸的。
“如果不是塞拉小姐你当时刚好在附近,可能我已经死掉了,不……应该说我一定会死掉吧。”
艾莉尔摇了摇头:“我只是…我要是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唔……”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艾莉尔回答道:“或许是因为今天和缪斯的采访。”
“塞拉小姐,我并不是一个能力出众的人,甚至……很多小事我都可能无法胜任。”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是一个失败者。”
“从一开始,我就从未有过任何成功的经历,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人觉得自豪的事情,因此,我一直都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和你一同……”
“你救了我,所以我理应…不该对这种事情有所怀疑,只是,我害怕的是没有办法帮上忙。”
“笨蛋…”
塞拉小声的说道,然后伸手将艾莉尔楼入怀中,仅仅拥抱着她。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彻底过去好了,总是被回忆所束缚住的话,可是没有办法继续前进的。”
“我……”
艾莉尔感受着塞拉的拥抱,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诶?’
‘我?’
艾莉尔有些慌乱的挣脱了塞拉的怀抱,从床上坐起,用手胡乱的抹着眼泪。
“奇怪……为什么……”
“停不下来……”
艾莉尔捂着脸,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小声啜泣起来。
塞拉无声的抱住她,轻轻拍着艾莉尔的脊背。
在塞拉的安抚下,艾莉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头埋的更低了,就像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情一般。
“我……”
“昨天晚上的时候,塞拉小姐曾经问我,有没有和其它人一起睡觉的习惯。”
“我……”
“的确,我有个弟弟,但是,我基本上从来没有和他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能算是我对这种事情的抵触,而是。”
“我曾经非常,非常的讨厌他。”
艾莉尔说着,有些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塞拉一眼:“抱歉,这个时候拉你做听众。”
话音未落,艾莉尔的脸颊上便又被塞拉拧了一下。
“都说了不要总是道歉啊,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塞拉故作生气的说道。
“抱……咳咳。”
艾莉尔噎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的弟弟,比我小了整整六岁,虽然听上去相差很大,但是,你知道的,六岁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孩子。”
“而他就是个更小的孩子,还是刚出生的孩子,是理所当然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的。”
“因此,那个时候的我自然而然的,认为是这个家伙的突然诞生,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来自父亲和母亲的陪伴和爱。”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我从小就很讨厌他,只是,我并不会表现出来,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讨厌我的弟弟,或许,更喜欢弟弟的父母,也会因此而讨厌我。”
“所以,我只是尽可能的疏远他,表面上做的无可挑剔,但是拒绝和他单独相处,因此他几乎也从未和我单独共处于同一个房间。”
“后来,他逐渐长大了一些,开始学会了说谎,于是我讨厌他的理由又多了一条,谁会喜欢不诚实的小孩子呢。”
说到这里,艾莉尔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
“但是,但是……”
“并不是这样的。”
“有一天我发现,我终于发现。”
“我讨厌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抢走了所谓父母的爱,因为他的平行不端,因为他说谎、胆小、懦弱。”
“我讨厌他的原因是,我发现,我们的确是亲兄弟。”
“我们在几乎完全相同的环境中长大,而他,也再一次的,成为了我的翻版!”
“那些所谓的谎言,也仅仅是,在家里,在一个孩子们应该拥有足够的安全感的世界中,为自己打造一个更加安全、舒适的安全屋,可是……什么样的孩子,会不惜不断的用谎言堆砌来确认自己在家中的安全感呢?”
“所以……”
“我决定开始爱他,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去爱他了。”
艾莉尔低下头,声音冷淡到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讲述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就像她无数次对着那些其实爱着他的人说谎那样。
倾诉是危险的,它意味着要付出自己的心。
所以用谎言铸就的高墙永远不会有崩塌之虞,因为谎言所铸就的东西原本就不存在。
艾莉尔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水珠划过,但她已经没有了哭闹的力气。
“后来,我终于确定,我的父母的确是爱我的,我的弟弟也是爱我的,可是。”
艾莉尔轻声说道:“可是没有办法了啊,他们已经……”
“或许,让我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对我的惩罚,我不再期待有人来爱我了,我也不再会去爱一个人了。”
女孩儿这样说着,终结了自己的讲述,回忆所翻涌起的浓烈的悲伤再一次攫取住了她,让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迎接她的,仍旧是来自塞拉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