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寒魇症

作者:精灵Bling 更新时间:2025/6/18 13:25:21 字数:2623

孙一指缓缓收回搭在白新生腕上的手指。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眼神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命…暂时保住了。”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叶怀瑾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瘫软在地。

巨大的喜悦刚涌上心头。

“但是。”

孙一指语气沉重,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的白新生。

“她体内的阴寒内劲和混杂的剧毒,太过霸道歹毒。

老夫的金针与赤阳丹也只能暂时将其压制疏导,无法根除。

只能强行将大部毒素封在她周身几处要穴之内,使其暂时蛰伏。

此法,可保她行动如常,性命无虞…”

叶怀瑾的心猛地提起。

“暂时?能保多久?”

孙一指伸出三根手指,声音干涩。

“三年,最多三年。

三年之内,她外表与常人无异,甚至能调动部分内力。

但三年之后不找到解读之法…寒毒破封,必将反噬…届时,神仙难救。”

三年…

“而且。”

孙一指的眉头皱得更紧,眼中带着一丝忧虑。

“强行封冻如此霸道的异种寒毒阴劲,绝非毫无代价。

这些异力盘踞要穴,日夜侵扰神魂。

她醒来之后,恐怕…恐怕会落下病根。”

“病根?什么病根?” 叶怀瑾急切地问。

“心疾。” 孙一指斟酌着字句。

“平日里或许无事,但若遇情绪剧烈波动。

那冰封的邪力便可能冲破一丝束缚,侵扰神智。

轻则幻听、噩梦缠身,重则…性情剧变,狂躁易怒,甚至陷入癫狂,敌我不分。”

叶怀瑾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白新生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

“此乃‘寒魇症’。”

孙一指沉重地叹了口气。

“老夫无能,此症无药可医,只能靠她自身意志强压,或辅以一些宁心安神的方子稍作缓解。

发作之时,只能强行制住,待其自行平复…小子,你要有心理准备。

救活她,或许只是另一个苦难的开始。”

叶怀瑾沉默了。

他看着白新生苍白如纸的脸。

这样的“活着”,对她而言,是恩赐还是更深的折磨?

他缓缓跪倒在贞榻边,小心翼翼地握住白新生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三年…”

叶怀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立下某种誓言,“三年,一定找到能彻底救你的人!至于那‘寒魇症’……”

“只要你活着,疯也好,狂也好,我会看着你,守着你,绝不让你再孤身一人!”

孙一指看着少年眼中的决绝,心中暗叹一声,不再多言。

……

青竹坳的清晨,薄雾如纱,竹影婆娑。

孙一指的小院内,药香与晨露的气息交织。

白新生靠坐在窗边的竹榻上,蒙灰的眼瞳对着院中摇曳的竹影。

她体内的“凝滞感”如影随形。

像几颗石子硌在要穴之中。

不痛,却昭示着存在,阻碍着内息的流转。

带来一种莫名的烦躁。

孙一指缓步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新煎的药。

他没有立刻递上,而是将药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他拉过一张竹凳,坐在白新生对面。

“丫头。”

孙一指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感觉如何?那几处‘塞住’的地方,可还安分?”

白新生微微侧头,“望”向孙一指的方向。

沉默地点了点头。

孙一指伸出手指,示意要搭脉。

白新生配合地将手腕递出。

许久,他才缓缓收回手。

“这身子,好比一方水土。” 孙一指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本是活水奔流,生机盎然。

奈何突遭剧变,上游淤塞了数道暗流,浊水倒灌,眼看就要淹没良田。”

叶怀瑾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脚步下意识地放轻。

孙一指继续道:“老夫的法子,是在那几道暗流涌出的口子上,筑了几道临时的堤坝,暂时把口子堵住了。水,暂时是止住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深沉的忧虑。

“但这终究是权宜之计。堵,不是疏。那堤坝,是泥沙所筑,非金非石,经不起天长日久的冲刷。。”

他看向白新生,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灰翳:“三年。最多三年。

若三年之内,找不到真正的疏浚之法,堤坝一溃,积蓄的浊浪必将汹涌而下,良田化为泽国…回天乏术。”

之后孙一指又和白新生说了心疾的事。

孙一指看着白新生依旧平静无波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

孙一指的话说完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白新生沉默了很久。

她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明白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淡无波。

却仿佛比之前更加沉静了。

她摸索着,端起小几上那碗已经温热的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叶怀瑾看着她平静得近乎冷酷的侧脸,看着她咽下那碗苦药,心中五味杂陈。

上前一步,拿起空药碗,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堤坝会垮,但守坝的人不会走。只要…只要水还在流。” 他意有所指,目光灼灼地看着白新生。

……

养伤的日子缓慢而煎熬。

白新生的外伤在孙一指精湛的医术和药力下,恢复得很快。

右肩的伤口开始结痂,左手的刀伤也愈合了大半。

她能下地行走,动作虽然还有些滞涩,但已无大碍。

而“寒魇症”的阴影,也开始悄然显露。

时长会听到李老吉敲钟的声音变成尖锐的鬼哭,会感觉无数冰冷的手从封冻的要穴中伸出,缠绕她的四肢,拖向无底的寒渊。

她常常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呼吸急促,身体僵硬如铁。

叶怀瑾就睡在外间临时搭的地铺上。

每次听到里屋压抑的喘息或细微的挣扎声,他都会立刻惊醒。

屏住呼吸,紧张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敢贸然进去,怕刺激到她。

直到里面重新恢复死寂,他才敢松一口气,却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白天,白新生的脾气也变得阴晴不定。

有时她会长时间地坐在窗边,对着竹林的方向“发呆”,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有时一点细微的声响,比如叶怀瑾不小心碰翻了凳子。

或是孙一指捣药的声音稍大。

都会让她猛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眉头紧锁,身上那股刻意收敛的凌厉气息不受控制地外泄。

一次,白新生在院中尝试缓慢活动筋骨,熟悉被寒毒和内劲封穴后变得滞涩的身体。

叶怀瑾在不远处劈柴,斧头落下时不小心用力过猛,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白新生紧绷的神经。

她身体瞬间僵住,猛地“看”向叶怀瑾的方向!蒙

灰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叶怀瑾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自己。

叶怀瑾的斧头停在半空,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白新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那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涌起,又被一股更强的意志死死按回体内。

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转回了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叶怀瑾这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着斧柄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着白新生单薄而挺直的背影,那背影在阳光下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压抑的疯狂。

他知道,刚才那一刻,她或许真的想杀了他,或者,是把她幻象里的敌人撕碎。

……

叶怀瑾变得异常沉默和谨慎。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起居,煎药、送饭、准备热水,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他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哪一句又触碰到她紧绷的神经。

他学会了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和气息变化,在她烦躁时默默退开。

在她需要时无声地递上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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