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二丫。”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耳语。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安抚。
“我…我会很慢，你靠着我点，省力。”
叶怀瑾骑着白
马
白新生不会骑马。
所以是叶怀瑾带着她。
山路坡度渐陡。
马身不可避免地向上抬起、再落下。
这个幅度比之前都大。
白新生的身体向后一晃。
这一次，没有刻意的抗拒。也没有爆发的力量。
身体在疲惫下，终于放弃了强撑的姿态。
她的后背，自然而然地靠在了身后那片温热的胸膛上。
没有惊呼，没有挣扎。
只有一声极轻。
脱力般的叹息从她紧抿的唇缝中逸出。
轻得几乎被马蹄声淹没。
叶怀瑾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单薄后背的轮廓。
那一直如同雪峰般孤绝挺直的脊梁。
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弧度，贴合着他的胸膛。
几缕被山风吹拂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下颌。
带来一丝微痒。
叶怀瑾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甚微微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让自己的胸膛更宽阔、更平稳些。
山路在马蹄下延伸，林间的光线变得朦胧。
白新生靠在那，意识在深沉的疲惫中模糊。
她的头微微歪着。
蒙灰的眼睫沉沉地阖着。
她是真的睡着了。
在颠簸的山路马背上。
叶怀瑾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身体的变化。
她均匀的呼吸拂过他的手臂，像羽毛一样轻。
低头，只能看到她安静的侧脸轮廓。
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柔和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山路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小片相对平坦的空地。
旁边还有一条小溪。
“吁…”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依旧沉睡的人，犹豫了一下。
赶夜路显然不可能，她需要休息。
但叫醒她？
看着她难得安稳的睡颜，他实在不舍得。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先松开虚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想自己先下马，再将她抱下来。
他将手臂刚刚挪开一丝缝隙
白新生的身体似乎失去了那个稳固的支点。
蹙了蹙眉，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嘤咛。
她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重新寻找那个温暖可靠的依靠。
头无意识地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叶怀瑾瞬间僵住，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那股刚刚压下的悸动猛地窜了上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立刻停止了挪开手臂的动作。
重新轻柔地虚环住她，提供回那份支撑。
感觉到“依靠”回来了，白新生紧蹙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呼吸重新变得悠长平稳。
叶怀瑾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叶怀瑾猛地从那种忘我的状态中惊醒。
一匹毛色油亮的青骢马正缓步而来。
马背上端坐着的青衫身影。
正是张三风。
他勒住缰绳，青骢马在不远处停下。
张三风脸上带着一丝赶路的倦色。
看到叶怀瑾和白新生的姿态。
眼中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叶兄？二丫姑娘？”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他的目光落在叶怀瑾怀中沉睡的白新生身上。
看到她安然的睡颜和两人紧密依偎的姿态，眼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
“姑娘睡着了？山路颠簸，想必是累极了。”
叶怀瑾脸上瞬间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下意识地想解释点什么，又觉得多余。
最终只是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声音也压得极低。
“嗯…”
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惊动怀中的人。
慢慢地调整姿势，准备下马。
张三风见状，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将青骢马的缰绳随手搭在旁边的矮树杈上。
然后极其自然地走向白马。
伸手轻轻牵住了它的笼头，稳住白马，方便叶怀瑾动作。
叶怀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极其缓慢，轻柔地抱着白新生滑下马鞍。
落地时。
白新生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眉头轻蹙。
似乎要醒，但终究只是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呼吸依旧均匀悠长。
叶怀瑾松了口气，抱着她走到旁边一棵老树的虬根旁。
那里相对干燥平坦。
他小心地将她放下，让她背靠着粗壮的树根。
白新生在离开怀抱的瞬间，似乎有些不适应那失去的温暖和支撑。
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但很快又在树根的支撑下安静下来，并未醒来。
张三风已麻利地开始收集枯枝落叶。
他动作娴熟。
很快便在空地中央，离两匹马稍远的地方升起了一小堆篝火。
篝火“噼啪”轻响。
溅起几点火星。
张三风将灌满的水囊递给叶怀瑾。
“叶兄，喝口水。”
叶怀瑾确实口干舌燥，感激地接过，仰头灌了几大口。
清凉的溪水入喉。
一个字，
他挨着沉睡的白新生坐下。
目光长久地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
张三风也在篝火另一边坐下，掏出一块干粮，慢条斯理地掰着。
他的目光在叶怀瑾专注的侧脸和沉睡的白新生身上掠过。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燃得更旺些。
“叶兄。”
张三风终于开口，声音温润。
“对二丫姑娘，你…很用心。”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叶怀瑾被这直白的话语问得一愣，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隐隐泛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想否认或解释。
但看着火光下白新生沉睡中毫无防备的脸庞，那些掩饰的话语忽然都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她，声音低沉下来。
“在那种地方…她本可以不管我，自己走的。”
张三风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只是将掰好的半块干粮递给叶怀瑾。
叶怀瑾接过干粮，却没什么胃口。
只是无意识地捏着。
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白新生身上。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
“她看着冷，其实…心比谁都重。
为了护着别人，自己…”
他想说她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看着火光映照下她微蹙的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指尖虚虚拂开她额前那几缕被汗水微微濡湿的发丝。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猛地意识到张三风就在对面看着。
脸上顿时一阵燥热，讪讪地收回手。
低头用力咬了一口干粮，掩饰自己的失态。
张三风将叶怀瑾所有的细微动作和复杂情绪都看在眼里。
微微一笑。
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对着火焰说话，声音温和而带着深意。
“心重的人，往往活得也累。
能遇到一个愿意替她分担这份重的人，是她的福气。”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叶怀瑾身上。
“叶兄，你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