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排练室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
灯光惨白,照出四张绝望的脸。
世界被那通电话彻底按下了静音键。
踢馆资格搁置。
这句宣判,像一把无形的锤子,敲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最先被引爆的,是茜。
她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猩红的血丝。
她猛地转向祥子,声音嘶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又是这样!”
“祥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一字一句,都是质问。
“是不是又是你搞的鬼!”
茜的胸口剧烈起伏,那股被压抑的暴力冲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直指那个一直以来为她们“摆平”一切的核心。
祥子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沾满铁锈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我。
这三个字,她想吼出来,却显得那么可笑。
“说话啊!”
茜往前踏了一步,几乎要揪住祥子的衣领。
“够了,茜。”
千纱冰冷的声音响起,拦住了冲动的鼓手。
但她的眼神,比利刃还要伤人。
她走到祥子面前,将手机屏幕亮给她看。
上面是几家财经媒体的分析图,复杂的资本流向,最终都指向了几个刚刚下场爆料的娱乐大V。
“我查了。”
千纱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这次的舆论攻势,背后有明确的资本运作痕迹,手法很专业,投入巨大。”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而你,祥子。”
“每一次乐队出事后,总能拿出一笔我们无法想象的巨款。”
“租最好的录音棚,请顶级的制作人,甚至……”
千纱的视线扫过凛苍白的脸。
“甚至能压下一些本该压不下去的新闻。”
“我需要一个解释。”
“你的钱,到底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比茜的怒吼更致命。
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祥子死死地罩住。
她能怎么解释?
说自己脑子里有个系统,靠乐队塌房赚钱?
说她巴不得乐队天天上负面热搜?
她们会信吗?
还是会把她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把她们的梦想和人生当成筹码的魔鬼?
胃部猛地抽搐,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
她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声音干涩。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这辩解,苍白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
【叮!】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突兀地在祥子脑海中炸响。
如此不合时宜。
如此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灾难级塌房”结算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财富:20,000,000】
两千万。
一串冰冷的数字,浮现在系统面板上。
祥子看着这个数字,第一次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发自骨髓的恶寒。
这笔钱,是用凛的名誉,用整个乐队的未来换来的。
是她们的血。
“你还在走神!”
茜的怒火被祥子的沉默彻底点燃。
夏树再也忍不住,哭着冲上来,张开双臂拦在茜和祥子中间。
“别这样!大家冷静一点!”
“祥子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千纱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自嘲。
“夏树,你太天真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待在我们身边的,到底是不是人类。”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夏树。
她的眼泪决堤,只能无助地抱着凛。
而凛,从头到尾,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她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一言不发。
悔恨、自责、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她不喝酒……
如果她能更坚强一点……
手机的震动再次传来。
是赞助商的解约函。
是LiveHouse的违约通知。
是已经谈好的音乐节,发来的“永久合作黑名单”邮件。
世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将她们彻底清除。
青木悠斗的电话也打来了,语气里满是疲惫和无力。
他说,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吸冰”是绝对的红线,任何公关,都只会被当成洗地。
挂断电话,千纱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也熄灭了。
她深深地看了祥子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决裂,也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痛苦。
“祥子。”
“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乐队,就到此为止吧。”
她说完,转身,毫不留恋地拉开排练室的门。
“千纱!”
夏树哭喊着。
茜看了一眼沉默的祥子,又看了一眼崩溃的凛,最后咬着牙,跟在千纱身后,摔门而出。
“砰!”
巨大的关门声,像一个休止符,宣告了MyGO!!!!!的死刑。
排练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一个崩溃痛哭。
一个宛如死尸。
还有一个,是手握两千万巨款,却失去了所有的……罪人。
祥子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看着系统界面上那刺眼的解散倒计时。
【70:12:33】
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她账户里的两千万,此刻像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废纸。
她第一次,对“财富”产生了刻骨的厌恶。
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保住乐队。
不能让它就这么散了。
绝对不能。
她的眼神,从痛苦,到迷茫,最后,一点点变得冰冷、坚硬,透出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她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瞳孔里,倒映着倒计时的血色数字。
她轻轻地,像是对空气,又像是对自己,喃喃自语。
“既然这样……”
“那就只能用那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