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求生。
这是祥子在最短时间内,从她那颗男性思维的大脑里,搜刮出的唯一解法。
“吸冰”是核武器,一旦引爆,寸草不生。
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洗地,只会招来更猛烈的反噬。
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引爆一颗威力稍小的炸弹。
用一个新的、同样负面但罪不至死的新闻,去覆盖这个致命的丑闻。
用一个“可控的塌房”,去对冲这个“失控的塌房”。
她需要一个新的叙事。
一个足够肮脏,足够有爆点,但又留有一线生机的叙事。
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凛。
祥子站起身。
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绝望的漩涡中心。
夏树还抱着凛,像一只护崽的母兽,用后背对着她,浑身都写满了警惕。
凛的肩膀还在不住地颤抖。
“我们得想个办法。”
祥子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夏树没有回头。
“还有什么办法?千纱和茜都走了……我们完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哭腔和绝望。
“不,还没完。”
祥子绕到她们面前,蹲下身,强迫自己直视凛那双空洞的眼睛。
“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我们。”
夏树抬起泪眼,迷茫地看着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什么办法?”
祥子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所有翻腾的情绪——愧疚、不忍、痛苦——全部压下去。
她现在,必须是绝对理性的指挥官。
“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个能让公众相信,那张照片不是‘吸冰’的解释。”
“比如……”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先割伤自己的喉咙,再射向别人。
“比如,你当时只是喝醉了。”
排练室里陷入了死寂。
夏树脸上的最后一丝希望,瞬间凝固,然后碎裂。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祥子,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
“祥子……你,你在说什么?”
祥子没有理会她,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凛。
她必须撬开这个计划最核心的环节。
“凛,你听我说。”
“我们对外宣称,你因为压力过大,长期依赖酒精。”
“照片上的失态,是你醉酒后的反应。”
“我们会安排心理医生,配合你进行‘戒断治疗’。”
“用‘偶像酗酒’这个新闻,把‘吸冰’的丑闻盖过去。”
计划说完了。
冰冷,残酷,但逻辑清晰。
夏树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祥子!”
她猛地站起来,尖叫声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敢!”
“这太残忍了!”
“这对凛是多大的伤害!让她承认自己是个酒鬼?你要让她一辈子都背着这个污点吗?”
“你这是在亲手毁了她!”
夏树的每一句指控,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祥子的心上。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有多残忍。
可是……
“毁了她,还是救我们所有人?”
祥子缓缓站起身,与夏树对视,语气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
“你来选。”
“是让她背上‘酗酒’的名声,还是让整个乐队因为‘吸冰’的罪名彻底消失?”
“夏树,这不是选择题,这是唯一的出路。”
“我……”夏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只能无助地看向凛,希望她能反抗。
凛终于有了反应。
她慢慢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再是空洞。
而是失望,是痛苦,是哀求。
她看着祥子,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眼神像一把无形的刀,精准地捅进了祥子最柔软的地方。
心脏猛地一缩。
一种从未有过的撕裂感,让她几乎窒息。
男性的灵魂在脑中咆哮:这是最优解!是唯一的活路!感情用事只会全盘皆输!
可这具女性的身体,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凛的绝望,那份被最信任的人推向深渊的彻骨寒意,感同身受。
祥子的手在身侧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看着凛痛苦的样子,看着夏树崩溃的哭泣,看着系统界面上依旧在跳动的倒计时。
够了。
真的够了。
祥子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抽干了胸腔所有的力气。
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动作。
她对着凛,这个她一直当作“工具人”和“塌房素材”的女孩,第一次,真正地、彻底地,低下了她那颗高傲的头。
声音不再冰冷,不再理智,而是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凛。”
“求你……”
这一个词,让夏树的哭声戛然而止。
也让凛的瞳孔,猛地一缩。
祥子没有抬头,声音轻得像要碎掉。
“救救MyGO!!!!!。”
说完这句示弱的话,祥子才猛然意识到。
她已经不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系统任务了。
她是在为自己珍视的东西而战。
是在乞求。
乞求她们,不要抛弃这个她亲手建立,又亲手推入地狱的,家。
整个排练室,只剩下凛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她被祥子从未有过的脆弱姿态,彻底震撼了。
她的内心,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是接受这个屈辱的方案,背负污点活下去。
还是……拉着所有人,一起沉入黑暗的深渊。
她死死地盯着祥子,像要看穿她灵魂的最深处,看清那份乞求背后,到底藏着真心,还是更深的算计。
整个房间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那扇房间的门,被悄悄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外,两道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千纱和茜,将刚才那段地狱般的对话,一字不漏,尽收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