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现场。
闪光灯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白色暴雨。
每一次爆闪，都伴随着快门声，密集得如同蝗群振翅。
噪音几乎要撕裂耳膜。
“MyGO!!!!!请解释吸冰传闻！”
“凛小姐，是真的吗？”
“这是要彻底解散了吗？”
问题像淬毒的飞镖，从四面八方射来。
胃部猛地抽搐，寒意顺着祥子的脊椎滑进裤腰。
她强迫自己站直。
不能倒下。
身旁的凛在发抖。
不是那种轻微的颤栗，是肉眼可见的，从肩膀到指尖的剧烈抖动。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刚从打印机里出来的A4纸。
祥子伸出手，在摄像机拍不到的死角，用力握住了凛冰凉的手。
像握住了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凛的身体震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
祥子没有看她，只是直视着前方那片由镜头和人脸组成的，充满恶意的海洋。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按计划来。”
“我在。”
这两个字，仿佛一剂强效镇定剂。
凛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点。
千纱，茜，夏树，三人从她们身后上前一步，与她们并排。
一道人墙。
一道脆弱，却又无比坚固的防线。
千纱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冷冷地扫过台下最聒噪的几个记者。
茜鼓着腮帮子，两只拳头攥得死死的，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护食小兽。
而夏树……
她最奇怪。
她温柔地目光落在祥子紧绷的侧脸上，带着一丝……欣赏？
来不及细想。
凛深吸一口气，挣开了祥子的手，独自走向前方的麦克风。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数以百计的镜头，像饥饿的兽瞳，死死锁定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少女。
“关于网络上流传的……”
凛的声音出口，带着破碎的颤音。
她停顿了。
祥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搞砸。
求你了。
凛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只剩下死寂。
一种彻底放弃抵抗，任人宰割的平静。
“不是吸冰。”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我因为压力过大，长期……酗酒。”
“视频里的失态，是我喝醉了。”
“我对自己的不成熟行为，向所有支持我们的人，我的队员们，郑重道歉。”
说完，她对着台下，深深地鞠躬。
九十度。
黑色的发丝垂落，掩盖了她所有的表情。
现场死寂了三秒。
然后。
轰——！！！
比刚才猛烈十倍的闪光灯和喧嚣，瞬间爆炸！
“酗酒？”
“○成年饮酒！这是事实吗？”
“作为偶像，这是失格行为！”
舆论的漩涡，瞬间改变了方向。
虽然依旧是致命的风暴，但至少，已经从“必死无疑”的绞刑架，换成了一场尚有转圜余地的审判。
【系统提示】
【紧急公关判定成功！】
【“吸冰”致命舆论已被“酗酒”负面舆论覆盖！】
【乐队解散倒计时……停止！】
祥子眼前，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飞速上涨的财富值，和一行让她心头一跳的金色小字。
【羁愈力解锁进度：99%】
只差一点了。
“请问乐队其他成员对此知情吗？是集体行为吗？”
一个尖锐的问题，像毒蛇一样钻过来。
祥子立刻上前一步，将凛护在身后，握住了麦克风。
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大脑瞬间清醒。
“这是凛个人的错误。”
“但我们会作为一支乐队，共同承担后果。”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
“我们不会逃避。”
“我们会用更好的音乐，来证明一切。”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那是一种超越了年龄的，近乎冷酷的担当。
就连最刻薄的记者，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后台，一直通过屏幕关注着发布会的小野寺玲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立刻拿起手机，在自己的专栏账号上敲下一行标题。
《一次痛苦但诚实的成长——我为什么依旧看好MyGO!!!!!》。
……
发布会结束了。
MyGO!!!!!在保安的护送下，冲出记者的包围圈。
她们没有被击垮。
五个人的脊梁，都挺得笔直。
回到后台休息室，门关上的瞬间，祥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精神高度紧绷后骤然的松弛，让身体发出了抗议。
她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一只柔软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夏树。
“辛苦了，祥子。”
夏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像羽毛拂过耳畔。
祥子刚想说句“没事”。
夏树却靠得更近了。
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夏树的体香，钻进祥子的鼻腔。
她的嘴唇，几乎贴着祥子的耳廓。
用一种近乎痴迷的，梦呓般的语调，轻声说道。
“祥子。”
“你刚刚在台上的样子……”
“就好像……一个背负了全世界罪恶的悲剧英雄。”
“……真美。”
祥子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他妈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女人，脑子里的百合废料是不是已经满到溢出来了？！
她猛地推开夏树，像是碰到了什么带电的东西。
可夏树只是站在原地，依旧挂着那副温柔无害的笑容。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翻涌着一种祥子看不懂的，狂热而偏执的光。
一种……将幻想照进现实的，病态的满足感。
祥子意识到。
自己打开的，根本不是什么求生之路。
而是一扇通往二重不同地狱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