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呦~这圣殿之上怎么坐着个木乃伊,没人管管吗?”
那刻意拔高的,带着甜腻尾音的嘲讽,隔着好几米都清晰入耳,时千下意识循声望去。
来人手持造型诡异的黑色尖伞,弯勾状的把柄精心雕刻着繁琐复杂的十字花纹。
噔,噔,噔的戳着地板,与其说是拄拐,不如说是在打着不愉快的节拍。
“哦~我当是谁。”
她每一个字都故意拖长,像蜜饯的空心里还裹着一颗发苦的棉花糖一样让人难受。
“原来是拯救了城市,神勇无敌的莉莉丝大人啊,玩坏了我心爱的科技,是不是感觉还不够尽兴。”
那毫不掩饰的话说的人心里发毛。
时千想出口制止,却被那混杂着阴郁与癫狂的气势吓的缩了回去。
“薇拉!”莉莉丝脖子打着石膏,只得斜视着这个一身黑礼服的女孩。
黑天鹅绒裙层层堆叠,金丝线缝制的暗金荆棘若隐若现,乌黑又浓密的秀发在大堂的圣光下泛着铁一样生硬的光泽。
颈间至少穿绕着三条以上风格迥异的白银项链。
最醒目也是最闪耀的那条和莉莉丝一样,是银制的魔法少女徽章,只不过在此之上多出一个十字架。
她两步靠近,苍白的嘴唇斜斜钩起,露出一颗格外可爱的尖牙。
一只眼睛佩戴着玫瑰花纹路的丝绸眼罩,另一只眼睛下有着一块指甲大小的十字架纹身。
“她是残疾人吗?”时千小声发问。
“恐怕脑子有点残疾。”莉莉丝也同样不给她一点好脸色,薇拉顺势将眼罩轻巧的取下。
令人诧异的是,并非有预想中的伤痕,反而是完美的一只明眸。
只是那虹膜的颜色,仿佛沉淀了几千年的幽暗,漆黑无比。
“啊嘞~这个小姑娘就是…”
“化解这次危机的人。”莉莉丝先人一步,替时千做了回答。
“我当然知道,不过若是我亲自带队,绝不会落得这么个惨样。”
“当然嘛~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你那臃肿的身材倒是挺能令人遐想的,我就不行,不能像你一样胸大无脑。”
说着她还扭扭自己纤细平坦的腰身发出响铃般的笑声:“顶着两个大水袋一定累坏了吧,在战斗时要不要时刻注意抖动的幅度呢?哈哈哈~”
“不知廉耻的搓衣板。”莉莉丝气的牙根发痒奈何不敢轻易动弹。
一旁的时千还没经历过女孩之间的骂战,扭扭捏捏攥紧了衣角,恨不得原地隐身。
见莉莉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薇拉的笑声戛然而止,伞尖咚的一声点地,再度发难。
“这次的任务,做的简直太糟糕,毁了不少建筑暂且不论,还把本部门唯一的,而且是我的魔导炮炸了个开花,更不用说你是偷偷使用的吧?要是让我评级,你这银徽早该摘掉了。”
她手腕一抖,伞尖一抬,将莉莉丝引以为傲的银质徽章挑起。
“你——”
莉莉丝本能的起身,刚挺直腰板,撕裂伤又将她僵在原地。
徽章砸在她软弹的胸上,好似勺子拍打果冻,弹起之后准确无误的落在薇拉的手中。
“我先替你保管吧。”她掂量着徽章的份量,用近乎得意的口吻将矛头转向时千。
“喂,你身上的气味很特殊呢,很少见也很熟悉。你该不会是…”
“我警告你,好好做你该做的事,别打她的主意。”莉莉丝艰难转身,试图阻挡住薇拉的视线。
可她像猫一样咻的一下窜过去,咪起和猫咪一样的异色瞳孔,用手指轻点时千的鼻子。
“我反倒是要警告你,离这个伪善的女人远一点。”
时千被她话里的寒意激的打了个喷嚏。
“伪善?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深仇大怨?”
“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个神经质的疯女人。”
薇拉的嘴角抽动,尖牙在苍白的唇间留了个牙印“你说得对,但我偏偏还是个将一切都华丽又完美做成的疯女人。”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再次从她喉咙吐出,让时千对她最后一点好感也尽数消散,只剩莫名的排斥。
“跟我来吧,就你一个人。”
这场面活像做错了事的两个学生,在班主任的责骂下,挑了一个单独拎走。
“怕什么?”薇拉在电梯门前停住。
“难道我会吃了你吗?还是说你怕你会吃了我,你身上香甜的魔物味还真是令人兴奋。”
“变…变态啊。”时千见莉莉丝默许,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其余工作人员见到是薇拉,全都装做有急事,不是系鞋带就是故意将文件散落一地。
电梯门缓慢闭合,在缝隙结合之前薇拉的眼神还盯着不安的莉莉丝。
不算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时千靠着按钮那一侧,泄了气一样带着些许颤抖:“要…去哪一层?”
薇拉没有回答,反而贴近她的耳根,假装思考起来。
“嗯~?到底是哪一层来着?要不咱们一层一层的找找?”
这和痴女没有两样的话语让时千打了个寒颤。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还有正事要办呢。”
电梯平稳的攀升,最终在68层,顶楼之下停住。
“全市中心最好的风景,准备好了吗?”
穿过冷清的走廊,这里大厅的场景和楼下截然不同,没有现代的粉饰,反而有种质朴的华丽。
两人在一扇门前停住,门牌上模糊着什么什么专用二字。
无需推动,那沉重的阻尼门开了条缝。
时千以为这个哥特少女的房间一定也到处充满了尖刺,恐怖和黑色的元素。
可结果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太正常,和自己家那廉价的出租屋相似。
正前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圣子城中心清晨的街景,天上的太阳与蓝天好似画卷,只为这间屋子挂上。
房间中央除了造型诡异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沙发组合,就只剩下一张名贵木桌。
没有冷冽的死亡气息,没有恐怖的古堡格调。
桌上倒扣着几副相框,背面落满了灰尘,可其他位置却很干净,显然是刻意这样摆放了许久。
时千挨着沙发缝坐下,警惕的看着薇拉。
她将尖伞斜着挂在门口,刚好挡住出门的位置。随后…
叮叮当当…
先是项链,再是戒指。
薇拉正一点点丢下身上的装饰品,紧接着,厚重礼服的纽扣也被撬动。
“啊…这窗外的风景可真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