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的话会让白梨难堪…”
这念头像一根针横至在两人之间,时千想走过去就一定会被刺伤。
那闪回的画面又在眼前浮现,冰凉的肌肤触感,以及滚烫湿润的鲜血…
滴滴——
一声短促的喇叭切断了他的犹豫。那辆在闪回记忆里反复出现的加长款黑色轿车如幽灵般无声滑停在他身旁一侧。
贴着黑色窗膜的电动车窗缓缓降下,先是露出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接着完全下落,那头发金莹皮肤惨白的少女正是时千所畏惧的吸血鬼,月绊。
她没有转头,车厢内很暗,那双血红的眸子像黑暗中只能发散出微弱光亮的红石火把。她直直望过来,目光冰冷得让人心虚。
时千不敢抬头,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
…
“上车。”
只是两个字,冷得像冰棱坠落,刚好砸在时千心上。
月绊与白梨截然相反,白梨是太阳是在自己发懵时会在头上旋转的小天使,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和爽朗可爱的笑声与自己分享。而月绊…时千脖颈上的伤口猛地一痛,昨天在她家那栋阴森宅邸里的遭遇瞬间涌入脑海。
同样是被这辆豪车接走了,车厢内,密闭的空间成了月绊的狩猎场。她不安分的手带着冰冷的触感滑过时千的肌肤,尖利的指甲划过,留下一道白色轨迹和时千的颤栗。
接着,透过垂坠着半透明纱幔的深红色摇篮床上,月绊那小小的,森白的獠牙,如同品尝前菜般在时千皮肤上轻轻磨蹭着,仿佛在品味猎物最后一丝生命的芳香。
一口咬下去,尖齿狠狠地刺入皮肤里,时千甚至能听到那如同咬破脆嫩果皮般的细微声响。
咯嘣~
时千能感受到月绊那湿润的唾液混合着自己血液的热感,以及她贪婪嘬动的嘴巴。
月绊满足的将一口鲜美的红液咽了下去,时千手臂上又渗出两点鲜血来,月绊用舌头轻轻舔舐,缺口迅速结成两粒红宝石般的血痂,前菜结束,主菜上桌。
月绊几乎附在了时千身上,吸取脖颈处的血液时更甚,好似两人在拥抱,可当他颈侧的血管被刺破时,少年对少女残存的一番悸动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苦楚。
…
“上车。”
豪车的车门无声打开,露出内里一片刺目的猩红内饰。
月绊再一次吐出两个字,这次像两把附带锁链的冰刺,一把狠狠扎穿时千的腿,月绊意念一动,他便不受控地向前踉跄。
另一把则直刺心口,将他死死束缚,他再不敢回头看一眼白梨的方向。
“时千~快走啊~”
可白梨的声音偏偏再度传来,像穿透阴霾的一缕阳光,时千拼命祈祷这次不是幻听。
他的手已经扶住了冰凉的车门把手,只需再一步,就会将自己送入那阴暗的牢笼中。
“时千…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是真的!是白梨的呼唤!”
一股莫名的勇气挣开心头的锁链,时千用力一甩车门,金属碰撞的闷响让月绊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她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白梨,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向下压了压再度吐出两个字。
“做梦。”
她一拉摇铃司机便启动车辆,缓缓上升的车窗切断了那两道无形的锁链,这不是时千第一次拒绝月绊的邀约,可却是月绊第一次放过自己。也许是有其他同学在附近。
“时千,月绊找你有什么事吗?”
时千尴尬的笑了笑:“问我要不要搭便车,我说想和…”
“想和?”白梨眨眨眼。
“我说想和白梨一起走路去学校,就拒绝了!”
时千鼓足了勇气将这番话说出口。
“诶…原来你是这么任性的人啊。”白梨笑了,周围的同学也笑了:“这么看来月绊倒也没其他人说的那么可怕。”
“嗯…有时候也很可怕啦…”时千小声嘟囔着,心却雀跃起来。他小跑着跟上,离开了月绊的掌控他带着些大胆的憧憬看向白梨。
“在一个美好的清晨,和喜欢的人一起…”
…
“哎呀!”
忽然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时千重重的摔下去,可是一点都不疼。
“你还在梦里吗?平地都能摔跤。昨晚到底熬到几点啊?”
一只洁白的手伸在时千面前,那是天使伸出的无私之手。
…
“奇怪…”
“我抓不住白梨的手?!”
…
“一起走吧…”白梨笑着说。
“嗯好,可是…”时千应着,双手在空中一通抓握,努力想握住那只手。
白梨随即转身,和其他人有说有笑。
“等等我!”
时千奋力起身,箭步向前跃去可下一秒又是诡异的跌倒,仍旧没有痛感,这一次他没法站起来,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不要离开我…”
“不要…”
时千奋力向前爬行,没过几步连手臂都没了力气,整个人就像没有充棉花的布衣被一阵微风给吹到路中央。
路口拐角,一辆沉重的卡车正呼啸而来,车轮碾过路面的震动和蜂鸣般的喇叭声音如同死神在敲鼓。
时千吓得魂飞魄散,脸颊紧贴着冰冷硌人的路面,泪水啪嗒啪嗒砸落。
然后,卡车毫无阻碍的穿透他的身体扬长而去。
白梨的身影也彻底消失,这一刻,时千彻底明白,这是一场梦,一场无比真实令人心碎的噩梦。
“求求你…让我醒来吧…”
这一天他的确经历过,颓靡的夜晚延续至早晨,和白梨一起去参加升学礼这些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到了这里,自己拒绝了月绊,在梦里回到过去走了另一条路。
那时的自己也是在白梨和月绊之间做着抉择,他胆怯退缩了,觉得自己不该打扰白梨和同伴们那份纯粹的美好…
于是他上了月绊的车,就像一只被玩弄到筋疲力尽的老鼠,被嗜血的猫狠狠扼住喉咙,为月绊奉献了一顿奢侈的早餐。
“求求你…让我醒来吧…”
时千的呼吸吹起路面的灰尘,灰尘又被吸气吸上面庞,瘙痒难耐可他麻木了…
呜咽的哀求和被泪模糊的视线,时千问自己:“明知道是梦,还有什么不愿意睁开眼面对的呢…”
一滴热泪吧嗒落地。
…
滴滴——
“快走啊,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整个场景如同回倒的电影,他发现自己又站在了最初的位置。那几个同学依旧在说笑,白梨正朝着他挥手。
而身旁,那辆黑色轿车的深色车窗,再一次缓缓下降。
没有表情的苍白脸庞,少女冷漠血红的双眸以及那冰冷的话语。
…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