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到了吗?”
赫尔墨斯一愣,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想的那些废料抖落出去,将自己的目光从女仆身上收回,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接着将双手举过头顶,双掌交叠,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萨奇警长看着这位侦探先生一下车,就以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天空,却高冷的一言不发。
额……想必侦探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吧…警长心想。
虽然有斗篷,但是礼仪回去还是得练啊,大小姐实在是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芙洛芙斯腹诽着。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赫尔墨斯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女仆搭档正在以一种十分凶狠的眼神看着她。
坏……好像出事了
她收敛起自己的行为,郑重的对警长道:“请带路吧,警长大人。”
她四处环视了一下,马车停在了一条小河的岸边,这河只有五六米宽,由于是秋冬季,河水水位很浅。
小河上架着一座拱形的石桥,周围的路面依旧是由大小不一的灰黑色石头铺成,但是建筑物已经是纯木制结构了。
不知是阴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儿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木头发霉的难闻气味。
这里是城内的贫民窟,比起刚刚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些人,这里居民的生活还要更落魄一些,人员构成以没法在工厂里工作的老人和小孩为主,上城区与平民区的弃婴、被通缉的亡命之徒、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是这里的常客。
就在马车抵达这里的这一会儿功夫里,赫尔墨斯就感受到了十几对眼睛,藏在各个阴暗的角落里,审视着警部的马车与自己。
按照常理来说,警部对于这片地区的态度应当是极其暧昧的,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那些警察是不会踏足这里一步的,事情多不说,可以捞的油水少之又少。
今天却一反常态,不仅主管下城区的警长亲自出马,甚至还带上了私家侦探。
实在是奇怪得很呐……赫尔墨斯心里感慨着
“赫尔墨斯先生,案发现场就在前面了,还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受害者的样子有些……”警长向着桥边的一栋房子的阴影处微微欠了欠身子。
赫尔墨斯顺着警长指示的方向看去,几个带着深蓝色高帽子的警察正站在一条黄色的警戒带旁,不让闲杂人等靠近现场。
二人跟随着警长走进现场。
出现在赫尔墨斯眼前的是一具湿漉漉的焦尸,面目全非,向左侧着身子,左手握拳,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小腿,蜷缩着躺倒在一块同样湿答答的毯子上。
“好奇怪啊……”赫尔墨斯思忖着,这具尸体给她带来了极强的异样感,但她也说不出那感觉来自何处。
“死者名叫汤姆,没有姓氏,成年男性,无业,周围的居民大都认识他。他是最近半年才来到这里的,之前是附近城镇里的农民,后来被贵族拿着一纸文书夺走了土地,这才被迫远走城市之中谋求出路。”
“在之前,他靠着去附近的市场当苦力为生。他很乐意帮周围邻居的忙,所以人缘并不差。两天之前的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说自己不太舒服,昨天没有出去上工。今天清晨在一阵惨叫以后,周围居民出来检查,发现他去世了……”
“尸体被人发现正在燃烧后,火第一时间就被附近的居民扑灭了,毕竟这周边都是木结构建筑……”警长在一旁解释道。
赫尔墨斯走到受害者旁边,用自己的手杖将他压在毯子上的一只手臂轻轻挑起,下面赫然是一片手臂形状的焦黑痕迹。
而那握成拳状的左手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将其掰开,里面是一块已经被烧焦的布料,依稀还能看出这块布原本的颜色也是黑色。
而在触碰尸体的一瞬间,赫尔墨斯就明白了异样感的来源——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消失了。按照道理来说,正常死亡的人虽然灵魂已经消散。但总会残留一些灵魂碎片,只要赫尔墨斯以正确的方式读取,就可以复现出受害者生前的一些经历。但是这具尸体里什么都没有,就像原本就不存在灵魂一般。
赫尔墨斯眉头微蹙,摇了摇头。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地面上几具焦黑的鼠尸引起了她的注意,在那几具鼠尸之间的地面上,赫尔墨斯看到了一些白色的碎屑。
用手指粘起一些碎屑,轻轻一碾。
“是面包吗……”赫尔墨斯嘀咕着。
‘但从刚刚开始,芙洛芙斯就在一直盯着我看,是要我快点解决这件事吗?而且这具尸体不对劲,事情看起来有些蹊跷啊…’赫尔墨斯怀着这样的想法缓缓站起身,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警长先生,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赫尔墨斯先生还真是高效…”萨奇警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打了个手势示意警员将遇难者的遗体运走。“可否告诉我们您的推理?”
“只是推测罢了。”赫尔墨斯面无表情地说。“警长先生,您可否知道有一种名为‘血族’的幻想种?”
“这我还真的有所不知,愿闻其详,先生”警长饶有兴致地答道。
“血族是一群出没于黑暗中,以人类鲜血为食的怪物。那些被它们吸取血液的人类有概率变成它们中的一员。它们的五感都远远高于常人,但它们也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畏惧阳光。”赫尔墨斯用手杖戳了戳蜷缩着的焦尸,“喏,这就是它们照射到阳光以后的下场。”
“可是,附近的居民不是说他前两天白天还去附近的市场做工吗?”警长不解。
“这就是血族这种生物可怕的地方了,两天之前的晚上,他就已经被血族袭击了,在这两天里,他的身体被慢慢异化为了那种怪物,”
“而在昨天夜里,一位神父经过这里,他刚刚在这附近的贫民区发放面包救济百姓。”赫尔墨斯用手杖点了点地上的面包碎屑,“而这只新生的怪物饿坏了,想要袭击那位神父,在纠缠了一番后,被神父用圣水击退,倒在了他的毯子上。”
赫尔墨斯扬了扬从尸体手中取到的那一块黑色的被烧焦的布,“这应该就是从那位神父的教袍上扯下来的碎片。”
“神父被吓了一跳,害怕周围有更多怪物,不敢多做纠缠。加之本就是出来做救济的,手边也没有武器。因此没有去管受伤的怪物,一个人匆匆离去。”
“而这只新生的怪物本就饥饿,又被圣水灼伤,倒在毯子上奄奄一息,最后在清晨被刚刚升起的太阳活活烧死,这应该也是周围居民听到惨叫声的真相吧。”
“但警长先生如果去教堂问的话,肯定不会找到这位神职人员的吧,教会也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大本营里竟然还有幻想种存在。”
“这就是我的推(虚)理(构),警长大人。”赫尔墨斯将手杖转了两圈,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如此说道。
“很精彩,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推(虚)理(构)出案件全貌,不愧是闻名盖乌斯堡的大(欺)侦(诈)探(师)啊!”
“哪里哪里,您谬赞了,希望警部结案的时候可以通知我一声,这样我的助手好把我的破案事迹刊登到报纸上去,赚点稿费。”
“那,需要用马车载您一程吗?”警长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警员收队。
“不了,多谢您的好意,在下在此处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依旧是平静毫无起伏的声线。
“感谢您的帮助,赫尔墨斯先生。”警长摘下自己的帽子微微鞠了一躬。
“有劳您了。”
…………
五分钟后
在确认警部的人已经撤离以后。
“噗………哈………”赫尔墨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接着捏了捏身边助手小姐的脸,“憋死我了!你知道要我编那么一大段推理,还要像那样子说话有多难受吗!”
“这是必要的,赫尔墨斯先生,我们还在外面,请您自重。”芙洛芙斯以陈述的口气说着。
“你……唉,算了,不和你计较。”赫尔墨斯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表情严肃起来,“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那具尸体,不太对劲……”
“附近没有拖拽尸体的痕迹,根据周围居民的证词,他染病后未曾离开,且有惨叫声,在别处犯案后用马车搬运并不现实,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死者的姿态并不正常,周围并没有可燃物以及火烧痕迹。而且那块毯子,你也看到了,被焚毁的区域仅限于他身体所在的位置。综上所述,我倾向于他是在睡梦中自燃而死的。”又是芙洛芙斯特有的冰冷的陈述语气,“而且再加上那块烧焦的黑布,基本确定凶手身份了。”
“不会真是什么血族吧~”赫尔墨斯打着哈哈。
“盯~”芙洛芙斯冷冷地盯着侦探。
“啊哈哈…果然是自燃死的呢~”赫尔墨斯卷着自己鬓角垂下的头发,“所以这次又是那个秘……呜。”
嘴被芙洛芙斯捂住了。
“人多眼杂,不要把那个名字随意说出来。”
“呜…啵。”将芙洛芙斯的手掰开,“所以说这次也……”
“嗯,最好不要过多声张了。”
“唉~我本来还打算给报社大写特写我破案的飒爽英姿呢。”赫尔墨斯努着嘴说道。
秘教会,某个在暗处活动的、以复活这个世界真正的神明(他们宣称的)为目的的神秘组织,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已经在盖乌斯堡多次犯案了,受害人大多都以离奇的方式死去。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关于秘教会的信息,赫尔墨斯摇了摇头,信息还是太少了。如果那些受害者的灵魂还在或许还有些办法,但现在,收集信息只能依靠自己的“人脉”了啊。
“哔……”赫尔墨斯掏出一个小哨子吹了起来。
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在赫尔墨斯面前飞快的集结、站定成一排。
这些孩子小的七八岁,大的有十一二岁,他们无一例外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赫尔墨斯。
这些孩子就是赫尔墨斯在下城区的耳目。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帮我查一下,最近几天这片区域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家伙出入。”
芙洛芙斯在每个孩子手心里都放上1赛斯的铜币,接着摸摸他们的脑袋,柔声道:“去吧。”
孩子们像是出巢的麻雀,飞散去了这片街区的每个角落。
看着那些孩子们快活离去的背影,赫尔墨斯撇了撇嘴:“哼,你什么时候对我也能这样温柔就好了。”
芙洛芙斯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看刚刚说话的家伙一会儿,发现她还在那里气鼓鼓地闷闷不乐,心里感叹着:“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Luna的科普小课堂:
1、关于秘教会:只是正常的神秘反派组织
2、关于货币:
1塞米(铜币)(大致等价于1.5rmb)
1阿司(铜币)=8塞米
1赛斯(铜币)=4阿司
1第纳尔(银币)=4赛斯
1奥雷(金币)=25第纳尔(大约5000rmb)
(感觉这个设定不怎么会用到啊,不过写都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