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
耳边传来一句平静的声音。
我睁开眼，一股陈年老房子的木头味冲进鼻腔，天花板是老旧的木梁结构，边上还有几根已经快掉下来的蜘蛛网。
还有烧香的味道。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喉咙干涩，四肢发沉，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还活着。
然后下一秒，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
刚醒来你就告诉我我死了？能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
我艰难地把头扭过去，看到一个少女正盘坐在窗边上，白色短发，金色眼睛，穿着一身像是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衣服，正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看着我。
是那种“只可能出现在幻想作品里”的级别。五官精致，神情冷淡，就像突然跳出来的RPG游戏女主角，不对….应该说是看上去像是个刚上初中……不良中二病少女的cosplay？
但我现在没心情欣赏什么cosplay。
“等、等等，你刚才说……我死了？”
“嗯。雷暴夜，你为了救我，被车撞了。”
雷暴……猫……
脑子一阵混乱后，记忆慢慢回笼。
对了。放学时天色变了，我没带伞，雨越下越大。然后，我在垃圾桶边捡到了一只全身湿透、缩成一团的白色猫。
然后把它抱起来，想带它去避雨。结果刚转过街口，一台超大号传奇泥头车直接创了过来。
我看到一瞬间的白光，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只猫，难道是你养……”
“不，我当时躲避雷劫，暂时变成猫的形态。”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这件事只是“今天早餐有点咸”一样无关痛痒。
“猫的状态？你是……什么？”
“九尾猫妖。”
我差点把自己呛死。
原来真的是不良中二少女
“那九尾的妖怪不是狐狸吗？”
“猫也可以。你有意见吗？”
“不是、不是这意思……重点是你刚才说我已经死了？”
“嗯。”
“那我现在是？”
“僵尸。”
“……”
……啊？
等一下，这也太突然了吧？
“你、你不是说笑的吧？我看起来还挺健康的啊？”
“你摸摸心口。”
我下意识地照做。心跳，没有。
“靠……真的没跳。”
我连忙坐起身，扭了一把自己的肉。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不太对劲，有点冷，有点麻，有点僵硬。像是……死过一遍然后身体勉强被拼起来的感觉。
“那你用什么方式把我救回来的？”
“炼尸术。”
“……你说什么？”
“炼尸术，源自古代道术中的禁法，用以让死者恢复活动。”
她说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她是修仙者，而我是她炼出来的宠物僵尸。
而且看起来不是在开中二的玩笑
“那……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炼了？”
“你当时已经死了，没法征求意见。”
“这不是借口吧！？”
我痛苦地抱住脑袋，试图理清眼前这堆奇幻到爆表的信息。可惜，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了。
我抓着头发，结果一把头发直接被抓了下来。
“啊啊啊！我头发掉了！”
“正常现象，僵尸身体的代谢功能极低。”
“你这语气也太冷静了吧！？能不能表现出一点歉意啊！？比如‘对不起把你变成尸体了’之类的！？”
“你想听的话，那就——对不起。”
她低头喝了口茶，看上去毫无诚意。
“你果然一点悔意都没有吧！”
“那你希望死掉？我可以补救。”
“不不不，我先活着吧！”
我直接怂了。
“看起来这都是真的，我不得不接受我是个僵尸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变成僵尸会不会变得不能进浴室、不能晒太阳、会被黑狗追，但好歹还活着……大概吧
“……你叫什么名字？”
“月玖椿。”
她平静地报上了名字。
“我叫夏悠树。”
我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我们就陷入了一阵安静。
房间外头下着雨，雷声在远处滚动，像是这场命运交错的BGM。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会死于救猫咪，然后被猫变成僵尸，还和这只猫开始对话。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生活？我要吃人吗？”
“你不是吸血鬼。”
“会腐烂吗？”
“你如果不泡澡一个月，会。”
“我是不是完了啊我！！！”
“嗯”
就在我快要精神崩溃时，她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可以继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只是，要稍微注意一点，不要被阳光直射、不要过激运动、不要去教堂或者庙宇大概就没事了把
大…大概
…………
“……所以，你现在要我干什么？”
“让我住你家，或者你帮我找一个有人类味道的屋子”
“啊？”
“我无处可去。现在这个身体也不适合随便暴露在人类视线下。”
“你想住我家？”
“作为你‘主人’，也合理吧？”
“谁是你仆……等等，你说你是我主人？”
“炼尸术的施术者，即为炼尸之主。你是我炼出来的，所以理论上我是你主人。”
“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不，你是尸。”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无法反驳。
“那……好吧，反正我是一个人住……就当收养了一只猫吧……”
“嗯。”她点点头，像是早就预料我会答应。
“你以后别乱翻我房间。”
“不会。”
“别偷看我洗澡。”
“我对人类身体没有兴趣。”
“也别在我的厨房放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点点应该没关系”
“你要放什么？”
“只是一点蝙蝠骨粉。”
我抱着头哀嚎。我的人生啊，到底从哪一秒开始偏离轨道的？
我本来只想安静过日子，追逐自己的漫画家和电影导演之梦。结果现在成了僵尸，还要和妖怪一起生活。
（虽然我的日常生活和僵尸没什么两样）
不过这妖怪虽然看上去不爱说话、态度冷冷的……但不知为何，并不讨厌。
也许是因为她救了我，也许是因为……那一瞬间，在我抱起那只猫的时候，她也在试图相信人类吧。
死都死过一次了，反正这脆弱人生也不是什么都能预测。
我叹了口气。
“你晚上吃泡面吗？”
“我不吃碳水。”
“你是妖怪还控碳？”
“我对现代食物保持警惕。”
“……你绝对是健康饮食视频看多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真的回不去那个“平凡人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