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应该是‘那边’的人吧？方不方便向你打听个事呢？”
贝尔斯开口时把佐伊吓了一跳。她一改平时的不正经，语气冷冷的。“三天前，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左右，不夜城东区二十九街第三个巷口附近。我和我朋友被袭击了，你可以理解为暴力事件，因为我的身份不太方便出面解决这件事，如果雇佣你们，你们有什么条件吗？”
“哈？居然有人敢袭击你们？”贝莉耸耸肩，“我们有自己的组织，而且任务有排期，你先说说看目标和要求吧。”
“一共三个人，一个长毛一个飞机头，为首那个是黄毛，右臂上有一片烫伤。就读于赛恩斯貌似是高三一班的…”
佐伊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定格在贝莉脸上，亲眼看到她慢慢失去了所有所有表情。
“怎么？认识？”贝尔斯笑着追问，但气压很低。她好像总是笑着的，就连生气的时候也是。
贝莉垂下头，好像紧咬着牙关。她又抬起眸子扫视了一遍面前的二人，表情渐渐阴沉了下来。
贝尔斯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耐人寻味地抱着双臂，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半晌，贝莉才张口说话，一改刚刚的傲娇模样，看上去有点黑道老大的样子了。
“不认识，但是有私人恩怨。这个忙我会帮，不收费，但是我有条件。”
“可以，你说说看？”贝尔斯又笑了，丝毫没有谈判时的紧张感。
如此自信又强大的人啊。
贝莉咽了咽唾液，抬头直视贝尔斯的眼睛，“如果我把他弄残废了，我要你保我从局子里出来。”
“我觉得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好办，成交。”贝尔斯继续说：“我也有条件。你把他弄残废时必须叫上我，随时准备补刀。”
“你俩要干啥…”佐伊还是忍不住打破了这氛围。她一脸的“大哥大哥别冲动”：“淡定淡定，虽然我不知道他和你们到底有啥杀亲之仇…但是残废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很至于！”
二人异口同声大声说道。
你们姓贝的都这样吗……
“他确实算是和我有杀亲之仇。”贝莉只留下这一句，抬起手往反方向走去。“回见了二位。我会再联系你们的。”
“……”
等贝莉走出去一段距离，贝尔斯才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恢复了往常贱兮兮的语气：“咱走吧，吓唬人真累。”
“这么说当初你让你朋友们别议论我时也是在吓唬他们喽。”佐伊有点想笑，“那时我还在想‘这人为什么多管闲事’呢。”
“你听见了啊，我那时候不挺帅的吗？”贝尔斯一脸自豪。
“帅帅帅。”佐伊嗤地笑了。“所以呢？你真打算和黑帮的人一起把那三人揍一顿？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之后当然是交给警察蜀黍～”
“没有用的，交给警察后谁为他们上下打点一下，不出三天就能放出来了。你也太天真了吧大小姐。”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贝尔斯一脸对“大小姐”这个称呼的嫌弃。“那比他们出更多的钱不就行了？”
佐伊：“……”
她好像在说一种很小众的语言，佐伊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和那孩子追究跟踪的事就是因为想谈这个啊。”二人继续往前走，佐伊闲聊似的提起贝莉。
“哦，算是吧，不过单就武力来说她肯定是干不过我，她心里肯定也有数，不会轻举妄动的。我看她本意应该也对我没啥敌意，吓唬吓唬她就完事了。”
贝尔斯满不在乎的样子。佐伊暗暗松了口气，因为怕问东问西惹贝尔斯生气，她还特地营造出闲聊的气氛，可真是累死她了。
啊啊啊社交累死了！
“啊说起来你晚饭打算怎么办？”贝尔斯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可不可以赏光陪我再吃一顿？”
大小姐把左手背后，屈膝半蹲下，向佐伊伸出另一只手，做了一个标准的男士邀请女士跳华尔兹时的动作。
所谓朋友，大概就是这样吧。
佐伊因为她伸出的手心动一刹。“都是从哪学的啊？”她不禁笑了，或许朋友什么的，并没有自己想的这么复杂？反正也没事干，干脆就把手交给她。
贝尔斯也笑了，攥住她的手：“我妈妈教我的，你呢？”
“我也是，我妈妈说，她年轻时可是舞会上的焦点呢。”
“哇，那阿姨一定很漂亮吧！有空请务必让我见见她！我就喜欢看美女！”
“笑死了，咱这些梗别人都听不懂吧？”
“两个旧时代的遗民。”
“科技社会的蛀虫。”
二人在快要沉没的巨大夕阳下自嘲地笑着，挽着手嘲笑彼此的落时也嘲笑着自己和对方的相似。街边的店面有的已亮起了五彩斑斓的灯。
于是也就默契地没有询问。
询问对方选择那个自己从未存在过的时代的原因。
贝尔斯带着佐伊拐了几条路，停在了挺普通一家餐厅前。她熟悉地在门口人脸识别了VIP，拉着佐伊进了门。
是个有包间的餐厅，贝尔斯好像每次都会去最里面那间。最里间包间门口的AI对着贝尔斯说出毫无感情的“欢迎回来”，就为她打开了门。
“…诶，我果然还是喜欢《夜天国》，早打通关了哦…”
走廊上几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孩叽叽喳喳的边讨论什么边朝店门走去。贝尔斯走进包间，伸手“绅士”地朝佐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诶？
刚才的声音…
佐伊猛地回过头去，看见刚刚说话的女生走出店门，门口的AI机械地说着“欢迎再次光临”。
…汤圆？
佐伊来不及多想，转头对贝尔斯说了一句“等我一下”，说完便匆匆向门外追去。
“诶你现在出不去…”
“检测到您已点单，但并未消耗，确认现在支付？您的交易即将成立。”
AI机械地在佐伊的脑海中重复着这句话。外界还夹杂着贝尔斯的话语。佐伊停在了店门口，突然冷静了下来。
…是她听错了吧？
最后还是颓废地瘫回包间面无表情地嚼着土豆条…和贝尔斯简单解释后，佐伊本想打开操作面板问问汤圆，但不管是问：“你现在也在不夜城吗”还是“我刚遇见你了好像”都怪怪的…汤圆之前没有告诉她她在哪个城市或许有自己的原因呢？如果是这样，她这么冒昧的问东问西一定会被讨厌的…
如果真的见面了，汤圆也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毕竟真实的她糟糕成这种样子。
佐伊叹了口气。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和贝尔斯约定了明天的行程并在贝尔斯的强烈要求下勉强同意了让贝尔斯送她回家。
不夜城一成不变，依旧明亮如昼。
“回家小心点哦。”佐伊向贝尔斯叮嘱道。
“知道啦知道啦，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见！”
——而她的生活，或许不再停滞不前。
“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