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厨房，和小江女仆默契地开始准备晚餐。
她安静地在一旁帮我洗菜、切配，动作利落快速。
我们之间甚至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把饭先提前用电饭煲煮上。
然后等锅里的油热了，接过江语嫣递来的食材下锅翻炒，加点调料增香。
炒菜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等到饭煮好的提示音响起，最后一道菜也刚好出了锅。
我把几盘家常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发现苏婧瑶已经瘫在沙发上。
她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正全神贯注地打着游戏，嘴里还嘀嘀咕咕着。
我看她这副投入的样子，感觉的确之前的顾虑有一点点多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呢。
我提高音量说了声。
“吃饭了。”
苏婧瑶操作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直接关上了手机，嗯？这游戏能暂停吗。
她抬起头，有些发愣地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我没太读懂的小情绪。
“怎么了吗？”
我看着她问。
她眼神飘忽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感觉比平时淡了点。
“没什么，就是，以前我妈妈也是在我打游戏的时候，这么叫我的。”
这个时候，江语嫣也端着盛好的米饭从厨房走了出来，安静地放在桌上。
我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放下手机的苏婧瑶，顺着她的话继续问。
“所以，你是讨厌听到这句话吗？”
我自己倒是没有体验过这种情况，所以有点好奇。
苏婧瑶接过江语嫣递给她的筷子，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低了点。
“以前是觉得烦，还讨厌，现在他们忙，反而…好久没听见了。”
她说完，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吃饭吃饭～”
我看着她有些傲气的脸，点了点头。
“吃吧，都只是些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小江同学默默地把她刚才倒好的温水推到我手边。
在吃饭的时候，气氛倒是出奇地安静。
除了电视机里播放的晚间新闻作为背景音，以及窗外传来的城市车流声，就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音。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晚上七点，现在也不算特别晚。
但还是有人开口了，苏婧瑶咽下口中的菜，晃了晃筷子。
“挺好吃啊。”
她目光看向了我。
“是学长你做的吗？”
“菜是语嫣切的，炒菜和调味是我来的。”
我如实相告，这也的确是事实，因为不能让小江同学可爱的脸上沾油烟。
她拿着筷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卷着发丝，“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小口吃着饭，看起来胃口好像还不错。
饭后，苏婧瑶主动举起了手。
“我来洗碗吧，不然感觉白白蹭饭，什么都干不了。”
虽然很想治治这家伙，但想着让客人一个人洗碗也太奇怪了，便说。
“我来一起吧。”
然后看向正准备收拾碗筷的江语嫣。
“小江同学，你乖乖坐着休息就好。”
江语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婧瑶，捧着她的温水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日常的小江喝水。
洗碗时，厨房只剩水流的哗哗声。
我看着旁边哼着不知名歌、动作还算利落的苏婧瑶，忍不住旧事重提问。
“话说……你真的不好奇女仆装的事？”
苏婧瑶侧过头，用水珠未干的手背轻轻把脸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微微摇头。
“不好奇呢。”
她语气很自然，继续洗着碗。
“就像温言学姐毫不避讳地说喜欢你一样，我现在也只是觉得，江学姐穿着那身衣服，也只是因为她非常、非常喜欢你而已。”
“而且，关于感情这种事嘛～”
她冲我眨了眨眼，带着点小得意。
“我一向自认为还是很明事理，并且讲究公平公正的呢。”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最后的顾虑也消除了，果然之前是自己想太多。
于是我换了个话题。
“那你之前说来‘观察’我，所以现在观察出什么结果了吗？”
苏婧瑶闻言，白了我一眼，手下洗盘子的动作没停。
“看出来了啊。”
我拿起她洗好的盘子用干布擦拭，顺着她的话问。
“看出来什么了？”
她关上水龙头，拿起抹布擦了擦手，然后转过身，面对着我，表情变得很认真，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秒钟，才慢慢的说。
“看出来是一个做饭好吃的，笨、蛋。”
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马上停住。
“其他的，我以后慢慢再看吧。”
然后，她便绕过我，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厨房。
随便这家伙吧。
我把最后一个擦干的碗放进碗柜，收拾好厨房的善后，也走了出去。
我们三人又在客厅看了一会电影。
等到电影片尾字幕升起，我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我看向旁边正用手托着腮，似乎还在想着电影情节的苏婧瑶，开口说。
“时间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直达的公交车。”
苏婧瑶闻言，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看。
“是喔，现在得回家了。”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书包和手机。
“我自己回去就行，应该还能赶上末班车吧～”
坐在旁边的江语嫣安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我能知道的意思。
我对着苏婧瑶摇摇头，也站起身。
“你可别自己回去，我送你到车站，或者直接打车送你到家吧。”
苏婧瑶穿上校服外套，点点头，语气带着她一贯的风格。
“当然要让你送啦，万一被拐了，我还得拉上学长当垫背的呢。”
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到玄关弯腰穿上自己的鞋子。
苏婧瑶也穿好了鞋，她看了看站在旁边、没有换鞋意思的江语嫣，疑惑地问我。
“江学姐，不回家吗？”
江语嫣语气十分的平静，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女仆装的蝴蝶结。
“我在这里住。”
苏婧瑶愣了一下，随即领悟了什么一样点点头，用一种“我已经习惯”的语气说。
“好吧，现在发生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了呢。”
我和苏婧瑶一起走出小区，来到了深城夜晚的街道上。
快十点的深城，车流依旧繁多，尾灯拉出一道道红色的光带，但人行道上的行人确实已经很少，比白天要安静了许多。
晚风轻轻的吹过，我侧头问身旁的女孩。
“苏婧瑶同学，你家在哪个方向？我看看是坐公交还是打车。”
苏婧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校服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在南山区。”
我想了想距离和路程。
“离学校这么远吗？”
“没办法呀。”
她语气轻松，听不出什么情绪。
“反正也是一个星期才回去一次嘛。”
我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想着她家里恐怕不只是“忙”那么简单。
但她既然没有主动多说，我觉得此刻保持沉默，不问，才是对她最好的尊重吧。
走到路口，我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拉开后座车门，对苏婧瑶示意上车。
苏婧瑶乖乖地坐了进去。我看着她坐好，故意作势要关上车门，嘴里说着。
“路上小心。”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眼，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她那双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感觉又说了些什么。
我笑了笑，重新把车门完全拉开，弯腰也坐了进去，和她并排坐在后座。
“吓你的。”
我一边降下车窗透气一边说。
苏婧瑶收回了目光，还是那句熟悉的。
“切。”
但感觉语气比平时软和了许多，已经没什么力道。
深城的出租车司机似乎大多不喜欢聊天，这位大叔也只是单纯确认了目的地后，便一言不发地专注开车。
车内只有引擎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
苏婧瑶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繁华街景，拧开书包里带着的苹果汁，小口喝了一下。
车里微微晃动着，温暖而密闭的空间，加上一天的活动积累的疲倦，确实容易让人产生睡意。
没有过多久，我感觉到肩膀一沉。
微微侧头一看，苏婧瑶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脑袋轻轻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睡着了。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路灯，心想就不吵醒她了，到了地方再说吧。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停在了苏婧瑶指定的一个小区门口。
出租车司机利落地抬起了计价器，机器发出“嘀嗒”的打印声，随后就咔滋咔滋的出发票的声音。
这个小动静让苏婧瑶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看窗外，然后转向一直清醒着的我。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感觉。
“是到了吗？”
我点点头，帮她推开了车门。
“嗯，已经到了。”
苏婧瑶打了个哈欠，拎着书包下了车。
她看着也随后跟着下车、脸上带着些许倦意的我，轻声说了句。
“谢谢你了。”
然后，她从书包里拿出那瓶喝了一半的苹果汁，递到了我的面前。
“诺，给你苹果汁。”
我看着那瓶在路灯下泛着橙光的果汁，忍不住笑了。
“之前还给新的，现在给我喝剩下的了？”
苏婧瑶看着我，习惯性地卷着头发，语气带着点蛮不讲理。
“爱要不要。”
我接了过来，握在手里，瓶子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行，姑奶奶，你好好回去睡觉吧。”
她点点头然后指了指驾驶室的方向，示意车钱怎么办。
我对着她挥挥手。
“快回去吧，下次社团活动的时候，多带几本你觉得好看的漫画给我就行，算抵车费了，我还得坐这辆车原路返回呢。”
苏婧瑶看着我，定定地又看了几秒钟，才点点头。
“喔，你说的，那我带的你必须看完。”
“好，绝对看完。”
我答应着，重新坐回了出租车里，隔着车窗对着她说。
“早点休息吧，晚安。”
苏婧瑶单手提着书包，站在路边，看着车里的我。
晚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得她的校服外套飘动，裙摆微微摇曳。
她看着我，轻声回道。
“晚安。”
我对司机说了句“麻烦原路返回”，司机重新打表，随后熟练地倒车，调头，车子朝着来时的路驶去。
我透过车窗向后看去，苏婧瑶还站在原地，居然没有立刻离开。
一直到车辆驶远，她的身影在夜色和路灯的光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几乎我要看不清时，才看见她转过身，慢慢朝着小区里面走去。
我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拧开了苹果汁喝了一口。
不好，才想起来。
这一瓶苹果汁已经喝了一半了。
也好。
苹果汁依旧很好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