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好你好!我叫林温言,高二的!”林温言大大方方地伸出手,笑容依旧爽朗,马尾微微的晃动。
“刚才在台上看到你们班在前面了。陈默学弟,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还想着要不要去你们班门口‘偶遇’一下呢!”她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熟稔得仿佛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不对,我去哪说去啊,毕竟我回来到现在才知道,她是真实在我这所学校的。
江语嫣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去握那只伸过来的手,声音清冷平静:“你好。”她的目光在林温言拍我肩膀的手上停留了半秒,又移开,看向我,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我心里莫名一紧。
“哎,对了陈默!既然你真的在这所学校。”林温言像是完全没察觉到那微妙的氛围,变魔术般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片,塞到我手里,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喏,这是我新听的歌的歌词,还有天才学姐代表的联系方式~走了啊,赶着去开会啦!”她说完,又像阵风一样,挥挥手跑开了,有着柑橘味的香气,帆布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
我捏着那张还带着点体温的纸片,上面是林温言略显潦草却充满活力的字迹,写着歌曲名为Sorry Seems To Be The Hardest Word的歌词,在最下方有着一串数字。抬起头,对上江语嫣的目光。
她正静静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手里那张纸片。阳光从高大的玻璃门斜射进来,勾勒出她精致的容颜,也让她眼底那片深潭显得更加幽暗难测。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率先转身走向楼梯。
“走吧,上课了。”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惊起。
我默默跟上,我正要将那张写歌词与联系方式的纸片塞进口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林温言塞过来时的触感。
却看见背面有着更为潦草的一行字“明天下午社团招新,溜出来看热闹不?还有下午来学校小花园聊聊天。”小小的涂鸦画在一旁,是林温言她自己的形象。
我将纸片塞进口袋,快步跟上江语嫣沉默的背影。走廊里,刚散场的学生们的喧闹声、拖沓的脚步声、远处隐约传来的练习声交织在一起,构成最真实的校园背景音。
而我夹在这份突如其来的“重逢”和从天而降的“同好”之间,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某种名为“日常”的平静水面下,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那份在南京街头感受到的、陌生的温热,此刻正与深埋心底的旧日羁绊无声的碰撞,带着青草、塑胶跑道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
我饱含着许多疑问,例如为什么江语嫣会回来,她总是保护的依赖我,我也保护的依赖她,我总觉得不像是恋爱情感,却又无法割舍,说实话我也尝试过联系她,可没有如愿以偿,毕竟我习惯了一个人,便在时间中慢慢释怀。
学姐的出现又给我一种,共鸣的感觉,类似能把心中的疯狂表达,不同于日常的感觉,使我觉得新奇不已。
我回到教室座位上思考,小学时那个暴风雨的午后,黑暗中交握的双手;南京樱花树下那个戴着耳机、步伐自在的米白色身影;此刻身边这个安静得像幅画、指尖却带着微颤的江语嫣……这些画面在我脑子里乱糟糟地交织在一起,像一团解不开的线,以至于我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到放学铃声响起时,我感觉手心都有些出汗了。江语嫣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看向我:“一起走吗?”
“我……”我犹豫了一下,“我有点事,晚点再走。”
江语嫣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走出了教室。她的背影很直,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看起来有些单薄。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但还是攥紧了林温言给的纸条,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向了学校小花园。
学校的小花园,是历代的学长学姐,在毕业时捐出来的,我觉得没有买什么大石头就很好了。
葱绿的树林,不知名的花瓣散落满地,鹅卵石铺垫出的步道。也有某些情侣学生悄悄咪咪的依偎在一起,我看着不远处石凳上的女生,林温言,有些散落的花瓣好像掉在了她的头发上。
她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两个纸杯,时不时将他们碰撞到一起,脚前摆着一个可爱的保温杯,她与我对上眼神,她展现出专属于她的完美笑容,我点了点头,与她并排坐下。
我还没有开口,她用手指在我面前做出no的手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咖啡粉,分别放进两个纸杯,把保温杯的水倒入,搅拌,递给一旁呆傻的我。
“喝点咖啡,之前那个店的大叔给我的,比你点的破美式好喝。”她狡黠笑着。
先不论为什么喝咖啡,她总是一种脱线的感觉,使我觉得新奇,但并不讨厌。我抿嘴喝了一口,是拿铁的味道,这的确比装货的我点的好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挑着眉,脸上是得意洋洋的表情,“我不是休学,就是我自己想出去玩玩,实践为名,其实也是不想那么早回来的。怎么样,以后在学校就能天天见到学姐我了,开不开心?”
我看着她那张兴奋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她那天说的“明天去你班找你”不是玩笑,原来她真的会来啊。
“你……”我刚想开口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林温言却抢先一步,把装着咖啡的纸杯放下,凑近我,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先别急着问我,我先问你——上午在教学楼下面,跟你站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啊?长得挺漂亮,就是看着有点‘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的心又是一紧,下意识地想回避这个问题:“一个……朋友而已。”
“朋友?”林温言显然不信,撇了撇嘴,“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像‘朋友’哦~学弟,行啊你,才回学校一个星期,就有‘情况’啦?虽然我对恋爱这事没有什么想法啦。”
“真的只是朋友。”我有些无奈地解释,“我们小学就认识了,她刚从国外回来。”
“哦~”林温言拖长了音调,脸上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是青梅竹马啊~难怪呢,刚才在台上我一看你们站一起,就觉得气场有点不一样。”
她顿了顿,突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我:“马陈默,跟你说个正经事——我回来,其实不全是为了换环境。”
我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睛在暖黄色的黄昏下显得格外明亮,里面有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一个人在南京的时候,想了很多。”林温言拿起纸杯,轻轻抿了一口。
“想我爸妈总是忙工作,想我以前为什么觉得上学没劲,也想……那天在樱花树下遇到的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我或许也有同样的感觉。
“我觉得吧,”她再次放下杯子,看着我,嘴角又扬起那个熟悉的、带着点张扬的笑容,“孤独是挺酷的,但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好像更有意思一点。比如……一起听Nujabes,一起逃课去看樱花,一起在咖啡馆里吐槽太宰治。我觉得你有着和我一样的特质。”她的发丝随风飘荡。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直接。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树的影子被拉长,不知名的花瓣不断飘落,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所以,小学弟,”林温言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停留在石凳上的手背,就像那天在咖啡馆里跟着节奏打拍子一样,“要不要……跟学姐我一起,把这无聊的高中生活,过得稍微‘不重复’一点?”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林温言的眼睛里映着我的样子,也映着夜幕降临渐次亮起的灯火,明亮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好像是个麻烦的女人。”我一口喝完了所有咖啡。她从我的言语里仿佛获得了答案,我们有种从未遇见却十分了解内心的感觉。
这一次她完全的附上我的手掌,握住了我。
“那就请多指教啦。”
可能这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那就在平息之前,一起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