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在阳光照射到我的脸上开始苏醒。
我发现我的身侧已经没了温度，只有枕头上残留的一缕玉兰冷香，这可以证明昨夜并不是我在做梦。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色是灰蒙蒙的亮着，被她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空气里有着雨后特有的湿润与微微凉。
我揉着惺忪的眼睛，穿着拖鞋慢慢走出卧室。
但是客厅的景象让的大脑瞬间宕机，残余的睡意一下烟消云散。
江语嫣。
她依旧穿着我那件宽大的灰色短袖，下摆才刚刚遮住大腿，光着两条笔直白皙的腿，穿着不是很合脚的拖鞋。
但现在，她身上多了一件我的深蓝色格子围裙，带子在她纤细的腰后松松的系着。
给她添了几分所谓居家的烟火气？
她正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
她手里平底锅里“滋啦”作响，煎蛋边缘微微焦脆，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
她一手握着锅柄，另一手…正无比自然地拉开我那对她来说应该还是相当陌生的冰箱门。
她精准地从里面拿出了我的一盒冰牛奶。
她的动作流畅得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你醒了？”
她是不是脑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清冷的声音在清晨的清净里的格外清晰。
她用手关掉火，动作利落地把煎蛋铲进了盘子里，又拿起两个玻璃杯。
她将那盒牛奶分开倒了进去，两杯丝毫不差的给这一盒冰牛奶分完了。
她流利的把装着煎蛋的盘子和牛奶杯放到沙发前的桌子上。
她这才慢慢转过身，晨光透过窗户，柔和地勾勒着她清冷的侧脸。
我围裙的带子在她腰侧垂着，宽大的短袖领口下，她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默默看着我，仿佛在说。
好了，请用早餐。
我现在还处于一种。
“我是谁我在哪，江语嫣为什么会在我家厨房煎蛋”的混乱状态，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
江语嫣她微微歪了下头，似乎对我现在的呆滞有些不解。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进洗手间。
几秒钟后，她拿着一条拧得半干的温热毛巾走了出来。
她走到我面前，极其自然地抬起手，用温热的毛巾开始擦拭我的脸颊。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带着她一贯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力道。
毛巾温热的湿意驱散了我最后一点睡意，也让我彻底石化了。
她帮我擦完脸，又拉起了我的手，把一条挤好了牙膏的牙刷塞进我手里。
“洗漱。”
她言简意赅的下达指令。
她然后转身走向餐桌，姿态十分从容地坐下，开始小口喝她那杯冰牛奶。
我开始六神无主的刷牙中。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份简单的早餐。
煎蛋、牛奶，还有着两片烤得微焦的面包。
江语嫣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小口的吃着。
我选择沙发一个位置准备坐下，她却忽然站起身，端着她的盘子走了过来。
然后，在我疑惑的的目光中，她极其自然地直接侧身坐到了…我的腿上。
温软的身体瞬间填满了怀抱。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背舒服地靠在我胸口，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煎蛋，极其自然地送到我的嘴边。
我怀里的重量和触感无比清晰，她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
“江同学。”
我实在忍不住，带着点无奈和吐槽的意味开口。
“你这是…打算把我养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吗。”
江语嫣她投喂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微微的侧过脸，清冷的目光斜看着我。
她喂我吃下食物，用筷子点了点盘子边缘，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逻辑。
“从现在开始养成。”
她又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盘子上，又夹起下一块蛋。
“那也不错。”
行吧，江氏逻辑，我完全败北了。
我只能认命地当好人形座椅兼，看着她慢条斯理地享用着坐在我腿上吃的早餐。
我们慢慢的享用完了早餐，窗外的天空又黑了下来。
细密的雨丝很快开始敲打着玻璃。
我的小世界再次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雾之中。
雨声淅淅沥沥，十分助眠。
客厅里只开了沙发旁的那盏落地灯，昏黄的灯光在雨天里打开一小片温暖的空间。
我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封面已经有些磨损的《小王子》。
我这本书不知道翻过多少遍了，狐狸、玫瑰、B-612小行星的故事早已烂熟于心。
江语嫣洗完了碗（动作依旧精准高效得不像第一次用我家厨房，我说我要洗，她瞪着我，我也没有办法）。
她安静地走过来，只是极其自然地挨着我坐下，身体微微倾斜，缓缓靠在我肩膀上。
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书页上。
“在看什么？”
她轻声的问，清脆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小王子》，看过很多遍了。”
我翻过一页，纸页发出了熟悉的沙沙声。
“嗯。”
她应了我一声，没再有说话，只是把脑袋更舒服地枕在我肩上，视线一直随着我的指尖在文字间移动。
她的呼吸很轻，时不时拂过我的颈侧。
书中狐狸关于“驯服”的故事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小王子》翻到了最后一页。
雨此时还在下，没有停歇的意思，弥漫着适合沉溺的慵懒感。
“我们看个电影？”我提议，打破一下书合上后的寂静。
江语嫣看着我点点头。
我打开电视，在片库里翻了翻，最后还是点开那部经典的《罗马假日》。
黑白的光影在屏幕上流淌，奥黛丽·赫本的身影穿梭在罗马的阳光下。
这个电影带着一种旧时光的优雅和注定短暂的浪漫。
影片已经过半，当公主与记者在喧嚣的舞会后。
他们终于得以在寂静的河边小船里短暂相拥时，窗外的雨声似乎又更密了些。
派克低沉的声音念着台词，屏幕的光映在江语嫣看电影专注的侧脸上。
她忽然动了动，身体往下滑了一点，她把头枕在了我的腿上，像只撒娇的猫。
她拉过沙发上我那条柔软的米白色毛毯。
慢慢的抖开，盖住了我们俩的下半身。
在毛毯之下，她的脚无意识地碰到了我的小腿，有点点微凉。
她微微仰着脸看着屏幕，黑白光影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
赫本饰演的公主在记者公寓里笨拙地试图煎蛋。
我不由得想起了早上江语嫣的模样。
剧情进展到他们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笨拙又甜蜜地跳舞。
“我们会到达那一天吗？”
江语嫣的声音忽然在我怀里响起，非常轻，几乎要被雨声和电影优雅的配乐所淹没。
她没有看着我，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她看着那对注定分离的情侣在短暂的时光里却十分笨拙地相爱。
“哪一天？”我微微低头看她，毛毯下，我的手无意识地握着她微凉的手指。
“就像这样。”
她微微动一下，调整了一下枕在我腿上的姿势。
她目光依旧看着电影里那间小小的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
“这样躺在沙发里，盖着同一条毛毯，看一个结局俗套却圆满的电影。”
“窗外可能下雨，又或者下雪。”
“然后…我们就这样慢慢睡着。”
她稍微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
“连做梦都拉着手。”
电影的最后，公主为了和派克握手，和所有的记者都握了一遍手。
公主最终走向了她的责任，派克就这样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黑白的电影最后定格在派克落寞却很深情的脸上。
这俗套吗？这圆满吗？似乎可能都沾点边，但却又带着永恒的遗憾。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淅沥沥。
毛毯下，她的手指用力的回握我的手，她的手果然很娇小。
我看着屏幕上定格的落幕画面。
我又低头看了看枕在我腿上，被毛毯包裹着的江语嫣。
她清冷的侧脸在屏幕变换的光影里显得十分柔和而专注。
她眼底映着那个带着遗憾的“圆满”结局，却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沉默在雨声里停了几秒。
我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长发。
我右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
她的手指纤细而微凉，却很顺从地回握住了我。
“这不就是当下吗？”
我轻声说，目光落在她期望的眼神上。
我又看向屏幕上定格的黑白画面。
“当然，以后也会一样。”
江语嫣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更紧地回握了一下我的手。
然后，她把脸颊在我腿上蹭了蹭，让我继续抚摸她的头发。
我们目光重新投向屏幕，看着片尾字幕缓缓升起。
雨声依旧淅淅沥沥。
电影慢慢结束了，屏幕暗了下去，只剩下窗外的光。
困意如同温柔的湿毛巾，在雨声和两人的怀抱中悄然的漫了上来。
我们都慢慢的又睡着了。
连做梦都拉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