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程依旧选择了地铁。
晚高峰也已经过了，车厢早已不算拥挤，但毕竟是深城，人数其实还是不少的。
林学姐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和那阵海风带来的惬意里。
她微微靠着我，哼着欢快的歌，眼神放空地望着窗外。
江语嫣则安静地坐在我旁边，正在闭目养神，她回到了她一贯的节能模式。
“今天风挺大的啊。”我发出一种类似无聊的感言。
我坐在她们中间，感受地铁的晃动。
我的脑子里还在回响着林温言那句“我的所有阈值都很低”。
“但是很舒服不是嘛？没有白来～”
林温言停止了哼歌，转头明媚的笑着对我说。
“有给你套个外套果然没错。”
江语嫣微微睁开眯着的双眼，看着我说。
我听见这些话，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我以前觉得，今夜月色真美这种告白特文艺，特别高端。
可直到有今天一起散步，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天或者那天风有点大，我习惯性的给我在意的人说了一句，今天风真大呢。
这时的我才突然才发现，今夜月色真美好像不是委婉的倾诉。
而是直白的诉说，我想和她分享生活的点点滴滴。
就像今天变冷了呢，明天没课了呢，哇，天突然下雨了呢。
还有自己心里那句，我想你了。
所以以前看夏目漱石把“l love you”译成“今夜の月は綺麗ですね”的时候。
我以为自己看懂了，无非是东方男人的含蓄之类。
我在今天不过是散步刮过的一阵晚风，于是特别想把“好大风”告诉她们的瞬间，忽然明白了“月は綺麗ですね”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那是和含蓄无关的东西，而且是含蓄的反面，是很直接的诉说。
她们似乎也不需要我马上的回应，林温言靠着我继续哼着歌，江语嫣则是帮我稍微收紧了衣袖。
终于回到我家，玄关暖黄的灯光隔开了外面的夜色。
林温言踢掉鞋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啊——舒服～洗漱洗漱！今晚我能不能睡个好觉。”她元气满满地说着。
林学姐心眼真是大呀。
江语嫣则已经目标明确地走向浴室，把沐浴露摆好和检查了一下热水烧的怎么样。
“轮流洗吧，嗯...林学姐。”
她看向林温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你先吧。”
“啊？为什么是我先？”林温言下意识反问。
“因为你动作慢，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江语嫣陈述事实。
“哎呀～少女的事你不懂喔。”
林温言笑着回应，但还是摆摆手表示先上喽。
“额，学姐，你有带衣服吗？”我略带疑惑的发问。
“难道你不会借我穿嘛？”
她从浴室门口探了个头出来，可爱的对我笑着说。
江语嫣已经把我的短袖给递了过去，林温言嘿嘿一笑接过，然后关上了门。
她们在某一方面好像真的是一模一样呢。
浴室门关上后，里面很快传来水声和林学姐拿手机放的歌和她自己好听的声音。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江语嫣。
她没去整理换洗衣物，反而走到我面前，微微抬头看着我。
她清冷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她忽然伸出手，捧着我被海风吹得微凉的脸颊。
她的指尖温热，我感觉到了她不言的温柔。
“沐浴露。”她微微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浴室的水声。
“用我给你新买的。”她做出了一个我可能当场呆滞的表情。
她微微嘟着嘴巴，捧着我的脸看着我。
“好吗？”
“好.....”
只有未开智的人才会拒绝吧。
所以我没问。
她也没解释。
她默默收回了手，快步走向卧室，留下淡淡的冷香。
“我给你准备一下衣服，林学姐之后你先洗吧。”
我站在原地有些呆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浴室的水声停了，林温言穿着我的短袖和热腾腾的水汽。
她脸蛋有些红扑扑地走出来。
“陈默，到你喽，水温刚好哦～”
江语嫣把毛巾和换洗衣物递给了我。
我拿起毛巾走进了浴室，看着新买的冷泉沐浴露，当然是得用。
洗漱完毕，我们三个人躺在了床上，我在中间，江语嫣靠墙，林学姐靠门。
关了灯的卧室只有月光照映了进来。
“嘿——”林温言突然翻身面朝我，她黑暗中眼睛亮得像猫一样。
“暑假有什么计划嘛？学弟先交代交代。”
她靠近我轻轻踢了踢我的小腿，温热的体温贴近了我。
我盯着天花板保持圣人模式。
“我可能……想去川西转转吧？”
我话话未落音，左侧传来江语嫣清冷的声音。
“什么时候？”
“还只是想法呢。”
“想好了告诉我。”她指尖戳了戳我的手臂。
林温言噗嗤笑出声。
“江同学永远那么硬核。”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撑起身子越过我看向里侧，微卷的发丝拂过我的脸。
“你呢语嫣？你应该还有其他安排吧。”
江语嫣沉默了几秒，抱住了我的手臂。
“我还得去大理。”
她声音罕见的有些脆弱。
“我妈在大理疗养。”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温言收拢了压在我身上的腿，小心翼翼问。
“怎么了吗…你常去吗？”
“放长假去，慢性病，但需要人陪。”她声音有些轻，我感觉有些难受。
我不由自主的接话。
“要我陪你去吗？”我话出口才发现说了什么。
江语嫣只是在月光中看着我。
“你愿意？”
她没等我回答就自问自答。
“可以，食宿我来规划。”
她又更靠近了我。
林温言微微一笑。
“我要升高三啦，看见那些题就像剥不完的洋葱一样。”
“有空我会去自习室陪你的。”我回答道，这些都是我能做到的。
林温言微微眯着眼睛，已经有了困意。
“剥洋葱有人陪着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流眼泪.....”
我也有了困意，眼皮开始打架。
睡醒也不过一睁眼的事情。
我的意识像一点点的浮出黑暗的。
我首先恢复的感官是触觉呢。
有一种被温暖和柔软全方位包裹的窒息感。
什么情况？
我僵硬地睁开一只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温言近在眼前微微起伏的胸口。
我的脑袋，正以一种自然的姿势，深深埋在她怀里。
她的手臂不知何时环过了我的肩膀，把我像抱枕一样抱住。
她身上的温热气息，十分的温暖。
背后一样要命。
另一个同样温热的身体，也从后背贴着我。
江语嫣的手臂，环着我的腰，她的脸埋在我的后颈处，呼吸均匀悠长。
我完美的陷入了。
两面包夹芝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