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为什么……
倘若这不是幻术，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自己会想起来这些？
人无法想象出认知外的东西，眼下的状况让艾尼丝百思不得其解。
帝国皇家法师检查过，自己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而如果说精灵公主赫塔雅也是如此，那或许只能说希尔勒的未知手段有些高明了。
可是现在不只是自己和赫塔雅如此，就连教国圣女梅露迪娅也受此影响，那无论是对于任何一个人类来说都太超纲了。
无视距离上的限制，对人进行精神干扰，旁人对此还毫无察觉，事后检查也找不出任何端倪，这连帝国最强的精神系法师，都未必能有自信能够办得到的事情。
艾尼丝皱眉思索，但越是深思越是感到烦惑，因为她根本就得不出个答案来。
心烦意乱之际，艾尼丝习惯性闭上眼。
……
“希尔勒，如今政敌已除，帝国的发展也将步入稳定，你也是时候该从元帅的位置上卸任了吧。”
装饰华贵的宫殿内，身穿黑底红边军服的希尔勒静立在面前，右肩上披挂着代表帝国元帅的纹章披肩。
“恐怕这还不是时候，艾尼丝。”希尔勒面露意外之色，但转瞬间便神色如常道：“如今，帝国才扫清内忧，国内百废待兴，需要人手修补内战的创伤与毁坏。
但是外患此刻仍在虎视眈眈，军队构架急需重组，颁布新的军政与军规，对未来的可能爆发的战争做好充足准备，眼下不是让我卸……”
“帝国的女皇，究竟是你还是我！？”
希尔勒试图进言，劝诫艾尼丝收回成命，但换来的只有拍桌怒吼，一沓新式军规条例，以及军队的新架构方案，连同文件板被甩到了脸上。
“亏得我此前如此信任你！可如今你想做什么？
将军权全部尽数收回，然后由你一人统御？是觉得自己博得我的信任！终于开始露出獠牙了！？准备利用我的信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集结军力谋反么！？”
艾尼丝对希尔勒递交上来的计划部署，感到了愤怒无比，她给予希尔勒皇家军团的军权，任命她为帝国元帅仅仅只是为了扫清异己。
可她呢？
她却想着获得了自己的信任，在自己麻痹大意之时，用职务之便获取军权，意图培养出比皇家军团还要强大的部队出来。
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居然还胆大妄为到给自己看，以为自己看不穿她的意图么！？
“……”希尔勒沉默着，低着脑袋没有言语，刘海遮住了双眸，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么？”
“你还想让我怎么看你这个人！？”
闻言，艾尼丝怒不可遏道，她承认希尔勒的战术很高明，为自己扫清异己也是她的功劳，但这绝不是她触碰独揽军权的理由！
“……五年，我们在学院里相识到毕业。”希尔勒缓缓开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随后看了看手掌继续道：“十年，是你在毕业后，一步步在争斗中上位，我为你扫清障碍，扶持你坐上皇位的时间。
十五年，十五年了……
你对我难道……就连一丝一毫的信任……都没有么？”
“你跟我谈信任？那我信得过谁？是我的母皇？还是我的皇姐和皇妹？”艾尼丝怒气冲冲道，接着补充道：“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我的家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是你了！
更何况你使用的手段，没有一个是我能看得透的！
我不会在身边留下任何后患！哪怕这个皇位，是你一手扶持的。
何况谁又能够知道，你迄今为止的所为，为的就是培养一个，地你感恩戴德、唯命是从，摆在明面上傀儡女皇！？
而你，则坐在幕后独揽大权！？”
“……”
“怎么？是你哑巴了？还是我聋了？是被我说中了吧！？”
面对现在盛怒之中咄咄逼人的艾尼丝，希尔勒的回应也唯有沉默，然后卸下右键上的披肩，轻盈的放到了桌上。
“臣下累了，愿卸下元帅的职务，向陛下请辞。”
希尔勒用着淡漠的语调说道。
艾尼丝为之一愣，她从未听过希尔勒用过这种音调，言语之中透露着疲惫与冷漠，往常对自己的称呼从直呼名字变成了“陛下”。
一种……
不安与愧疚油然而生，但很快就被艾尼丝按在了心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皇位和帝国。
自己不该生出这些情绪，个人的情感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这些都是常理，向来如此，不是么？
在皇权面前，所谓亲情都靠不住，无论是皇姐亦或是皇妹们，她们都是如此，没有人值得信任，哪怕常伴在身旁的人也是如此。
希尔勒又怎么会是个例外呢？
“陛下，你这个人，总是想着你自己呢……听我一句话，该改改了，否则，你将无人可用，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一句话了。”
在临走之时，希尔勒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艾尼丝不以为意地说道：“不用你操心，我是帝国女皇，有的是人为我效命。”
然而，在希尔勒离开后，没过几年的时间，当帝国各处出现各种矛盾，艾尼丝才明白那局话的含义。
早在希尔勒离开之前，面对内部肃清造成的人手空缺，希尔勒招募了大量可靠人才。
但是这些人，全被当做是希尔勒的残党，被艾尼丝一个个揪了出来，最终导致了各地问题频发，新上任的领主完全不懂得管理。
当艾尼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想要找希尔勒回来时。
得到的，只有希尔勒早已变卖了家产，连同整个家族失踪的消息，那时即使她搜遍帝国，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在身旁协助她的身影。
直到最后叛军攻入皇宫，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肩膀上绑着代表叛军的飘带，手上握着一把长剑，眼神痛苦而挣扎的看着自己。
“抱歉了陛下，我不想对你挥剑，烦请您下旨昭告退位，终结这场荒唐的闹剧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劝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