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也不知道经过了多长时间。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周边逐渐陷入黑暗之中的时候。因为十香的帮助而从舞台中逃脱出来的士道,现在正躲藏在天宫市郊区的一栋废楼中。
要是一直穿着女仆装的话很难行动而且还很显眼,于是在路边广场中举办的自由市场买了几件男性衣服,并换好了服装。
不用说,贴在喉咙处的变声器也卸了下来,已经完全从士织模式变回了士道。
稍微瞥了一眼放在架子上的手机。画面中正在放送着直播报道原因不明的大暴动发生在天宫市的新闻节目。在街中不断走动的数万名市民的身影,被直升机的空中摄像所拍到。
评论家们在节目中说明自己的论点,想要探明这次暴动的原因,但那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没有人能够想得到的吧。这数万人只是因为美九的命令而在城市中来回搜捕士道。
“…………”
一边瞪着手机画面,士道一边咬紧牙齿——很明显,人数比之前变多了。
看来美九并不满足于会场中的观众,还在不断增加着自己的手下。虽然不清楚具有多大的力量,但要是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早会被发现的。
即使通过扬声器,美九声音的效果也还依旧有效。来镇压暴动的警察队伍,在听到宣传车上传来的美九的歌声后,瞬间加入到搜捕士道的队伍之中,看到这一点后士道不禁感到了绝望。
“可恶……”
悔恨地呻吟着,并把拳头砸在地面上。
“明明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但我却——”
没错。必须要尽快解决的不只是美九的问题。还要尽快救回被DEM的魔术师所拐走的十香才行。
对于DEM这个公司,士道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把杀死精灵作为最高目的,并向各国军队和警察组织提供显现装置的组织,是不可能会善待十香的。
士道焦躁地敲起耳机。但是从耳机中只传来噪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进行回应。
“之后……要怎么做才好……”
士道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并再一次把拳头砸在地面上。
——问题堆积成山。
想要抓捕自己的美九。
以及被她操纵的四糸乃、耶俱矢、夕弦。
填满整个天宫市的人群。
至今无法取得联系的。
以及——拐走十香的DEM社。
为了应对这些问题,一切都显得不足。
没有足够的时间。
没有足够的设备。
最关键的是——士道,并没有足够的力量。
“我……”
就在因为席卷全身的无力感而发出声音的瞬间。
“......喂,我说,你是五河士道,对吧?”
“!!”
来自身后的声音,顿时让士道警觉起来,猛地回头看去。
本以为是被美九控制的市民找到了这里——但事实并非如此。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是一位身着CR—Unit的魔术师,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却似乎忽然不觉,此时正双手抱胸,那双淡蓝色的眼瞳微微眯起,一脸不善地看着他。
“......是月守小姐,对吧?”
士道咽了口口水,虽然此时他的大脑乱成一团,但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
月守丽香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如果按照在这之前制定的任务目标,我现在或许应该将你抓走,送回到AST总部。你现在也看到了,外面到处都是要将你抓走的,被那个Diva(歌姬)控制的市民。或许将你送回到AST总部还相对安全些。”
“咕嘟。”
士道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虽然不清楚,一向以消灭精灵为目标的AST,为什么会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这个普通的男子高中生上——但在此基础上,更关键的问题是——
“我.......十香她......”
“被艾伦·马瑟斯抓走了,世界上最强的魔术师。”
月守丽香叹了口气,“竟然需要她亲自出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见对方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士道向前一步。
“那.....请问你......”
“如果我要是想抓你的话,就不用跟你说这么多了。”
月守丽香投来警惕的视线,旋即又变得柔和,“要不是因为黑羽.....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现在就应该将你带走,无论是送回去交差还是暂时保护起来都是上策——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好像很在意你的样子。”
“这个.....”
士道搔了搔脸颊,临渊似乎不怎么想和自己亲近,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月守丽香眯起眼睛,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精灵能和非魔术师的人类成为朋友吗?不止是她,连Princess(公主)和你的关系似乎都不一般......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士道正欲解释,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对了,黑羽同学呢?她怎么样了?!!”
“她......我给她带过来了,现在应该还在昏迷.......”
“士道,月守姐。”
就在这时,临渊从身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一边靠近一边揉搓着太阳穴。
当时倒下之后,其实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散,毕竟要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感觉就像是半睡不醒昏昏沉沉的状态,虽然深度睡眠能尽快回复体力——但当时那个环境下显然不合适。
顺带一提,此时她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包裹身体的灵装还破破烂烂的。
“黑羽同学!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我还好.....要是路上别这么颠簸就更好了。”
临渊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月守丽香。
“月守姐,你也是;面对四只精灵竟然真的就那么冲上去了,真不怕连自己都搭进去?”
“这个......我只是看你受伤这么严重,怒火攻心所以就......”
月守丽香挠了挠头,旋即走上前来,紧紧抓住临渊裸露的肩膀。
“你怎么样?伤势恢复的情况如何?”
“我还好......只是脑袋还有些昏沉。”
说着,临渊轻轻推开月守丽香,打了个响指。
于是下一秒,紫黑色的灵力火焰席卷全身,几个呼吸之间,身上的灵装便恢复如初。
见临渊似乎没有大碍,士道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幸好是临渊,否则如果是其他精灵的话——他真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现在还不是庆幸这个的时候。
“黑羽同学, 你听我说,十香她......”
“被那个艾伦抓走了,嗯,我知道,路上听到你的惨叫声了。”
临渊抓了抓头发,说起来,要不是士道的惨叫声太过清晰,她也不至于这么快醒过来。
看来不需要过多解释了,士道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
然后——冲着临渊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哎?”
“黑羽同学,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请你帮我,帮我救出十香......”
士道紧咬牙关,如此说道。
没错,他此时已经谁都指望不上了,无论是精灵也好,还是【佛拉克西纳斯】也好,都帮不上他的忙了。
现在,还有能力和意愿帮助他的,或许就只有面前的黑羽临渊。
士道知道,让刚刚从重伤中恢复过来的临渊,去帮他迎战DEM营救十香这个要求很没有道理——临渊并不是什么看到有人受难就想要帮忙的滥好人;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士道,你.......”
临渊皱起眉头,又是这副表情,又是这种感觉。
一次两次,她还能当做无事发生,毕竟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混蛋,总会有那么一点高光时刻;但三次四次都是这样......士道他莫非是真的关心那个名叫夜刀神十香的少女?
凭什么啊?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的话,至于这么拼命吗?
临渊到现在为止,都无法理解士道的大脑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对一个和他非亲非故的女孩子这么伤心,就算是色中饿鬼也不至于吧。
除非.......除非他真的就是个圣人,单纯只是想要救人而已。
这是被她否定过好几遍的假设,如果她自己再否定一遍,确实是可以心安理得地拒绝。
反正那些精灵的死活和自己无关,自己就算置之不理也不会有人指责她。
但是.....
“黑羽,你确定要帮忙吗?”
月守丽香扭过头,严肃地盯着她。
“你现在刚刚苏醒,还需要休息;贸然和DEM作对并不算特别明智;但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一切看你的选择。”
士道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临渊的选择。
“.......”
良久的沉默过后,临渊幽幽地叹了口气。
“五河士道,我果然是上辈子欠你的。”
果然还是不行,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她果然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
“......先谈谈吧。”